第十四章 大跃进（四）

曹淑章所乘的小船最先找到了陈清亮。陈清亮是在远离涵洞三百多米的地方被一棵大树挡住的，由于当时水流冲力太大他没有选择继续向前游，而是抱住树杈停留下来等待水势变小再离开此地。此时正好曹淑章他们撑船过来了，陈清亮便松开树枝爬上了小船。

陈清亮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这水流真猛，出乎意料，我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回遇到。我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走下水一停没停就被大水冲走，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几百米开外，如果没有这棵大树挡住，我现在还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你们就是找也不一定找到我！”说到这里陈清亮停了停，然后接着说，“这水势太猛了，人下去起不了任何作用，只会徒添危险。我看这决口是很难堵住了，就凭我们的力量门儿都没有。”

曹淑章说：“我打算向上级汇报，请求上级帮忙。还有，我来时已经下令不让人下水了，知道下水无用，今晚的决口只能听之任之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咱们赶快把人找到马上回家，帮着那些住在低洼处的住户赶紧撤到高台邻居家暂且躲避，等到决口堵住水位下降以后再回家。”

“行！咱们就赶紧去找人，然后回村帮助人们搬家！”陈清亮说。

陈清亮现在是泉洼村第三合作社的社长，他听了曹淑章的话立刻响应。再说了，他本身就是退伍军人，是先进分子，帮助有难百姓是理所当然的。这时陈清亮脱掉身上的湿衣服使劲拧了拧水，然后又重新穿上，接着他接过曹淑章手中的竹篙麻利地撑起小船顺着水溜去寻找其他几人。

这时候天越来越黑，找人的难度越来越大。陈清亮借着水面泛起的亮光向远处看了看，只看见一排排露出水面的白蜡和为数不多的柳树杨树身影，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

陈清亮对船上的人说：“天晚了，到处黑咕隆咚，找人很难，不如咱们一起喊一喊他们的名字，也许这样管用，兴许能找到他们。”

“行！这倒是个好办法，我们不妨试一试。”曹淑章说。

接着陈清亮几人便一起大声喊着被找人的名字。还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远处很快传来人们的应答声。

陈清亮顺着声音迅速划动小船，不一会便找到了回话的人。这人说：“这里一共两个人，那边还有一个。”小青年说着用手指了指不远处。

陈清亮赶紧伸手把说话的小青年拉上船来，接着又划过船去拉上来另一个人，然后说：“辛苦了！你们俩害怕了吗？”

“能不害怕吗？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这水流太急，任你水性再好也抵挡不住飞转的漩涡，搞不好会被大水欺到水底，那就麻烦了。我就是刚一下水就被大漩涡卷下来的，呛了好几口水，还好没有被大水压住，要不然小命就没了。”

另一个小伙子说：“我也是，我俩是一前一后被大水冲到这里的。我们相遇后一合计，说是今晚不能再动了，将就到天明能看清方向再凫水回家。谁知把你们等来了，万幸！”

曹淑章说：“你们俩不要光顾说话了，赶紧脱掉衣服拧一拧水，别冻着了。我们还要折回河堤去叫人，就不要耽误时间了。”

曹淑章等人很快来到河堤脚下，他指挥人们分别搭乘几只小船迅速回到村子里。人们刚来到村头又正好碰到了冯连坤，至此所有人都已到齐，然后一起进村。

小船来到村子里，只见很多人家正提着马灯急急忙忙往高处邻居家搬运东西呢。

大街上由于河堤决口水位暴涨，一些原来还没有被大水浸泡的房屋此刻也已水漫窗台，屋内所有的东西全部被泡在水里。曹淑章看到这情景命令所有参加抢险的民兵抓紧时间全力以赴帮助被困农户搬家。

这一晚，泉洼村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合眼，直到东方泛红人们才算搬运结束。

这次河堤决口也波及到临泗乡下游的十几个村庄，那里的庄稼几乎全部被大水淹没，处在低洼处的街道也积满了浑浊的河水。由于这些村庄周围没有壕沟，这里的人家便很少有船，因此人们出行都是打赤脚蹚水。

灾情严重，消息很快传到了乡政府。陈清水听说后赶紧召开党委会议，研究布署抢险救灾的有关事宜。会后党委成员分头行动去各村下通知，以最快速度组建起一支抗洪救灾大军，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开往决口的北面，一路开往决口的南面。抢险队伍赶来了许多马车，马车上装着石块和麻袋，还有木桩和木板。陈清水亲临现场指挥，并亲自动手参加抢险。只见他从马车上抱过来一团麻绳，然后取出一头扔向对面，接着指挥人们把麻绳两端固定在木桩上，这样人就可以依靠着麻绳打桩，不至于被大水冲走。

前面有人下桩，后面有人填石块和装满泥土的麻袋，很快决口在缩小。经过几个小时的奋战，决口只剩下最后几米。这时水流冲力更加猛烈，尽管有麻绳做依托，依然无济于事，人在水中已无法站立，开始陆续爬上岸来。

曹淑章看到这情况走到陈清水面前问：“清水，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就剩下不足五米了，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

陈清水说：“哪有什么好办法？除非用更大更沉的石块填下去还有用，石块不会被大水冲走，可目前哪里去搞大石块？”

“上山去拉，石塘里有，三百斤五百斤的石块不缺。”陈清亮说。

“这倒是办法，可我们这里离石塘有四五里地，且路面刚下过雨泥泞不堪，马车不好走，这样一去一来最少需要三四个小时，这期间 还不知打好的堰是不是能坚持住，如果再被冲垮那可就麻烦大了。”曹淑章说。

“那没办法，这是唯一的选择，只有上山拉大石块才能堵住决口。至于大堰再被冲垮的事我看不会。你们注意没有，河里的水没有我们来时那么凶猛了，气势有些缓和。大雨已经停下两天了，上游的水也都倾泻差不多了，水势会慢慢变小，这样看来我们打好的堰不会再被冲垮，没大问题。”

陈清水说完招手叫过几个人，告诉他们抓紧去通知马车夫尽快上山拉大石块去，同时告诉他们再找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人跟着上山帮忙装车。

马车得到指令赶紧出车。

到了下午几辆拉石块的马车陆续返回，陈清水亲自动手带领人们卸车，然后把大个石头一块块推入决口。由于石块沉重推下水去没有被冲走。就这样决口在慢慢变小，最终被堵住。这时其他人赶紧把装满泥土的麻袋填在石堰的外侧，水流完全被堵住。

“成功了！决口被堵住了！”人们欢呼着、跳跃着，然后一路欢歌走下白马河堤。（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