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入社 (十)
花花出去不多会儿便从街上回来了,她告诉妈妈说:“骂街的是姓孟的,他喝醉了酒骂他老婆。他老婆不知因为啥得罪了他,他找事,老婆躲他跑到街上来了,姓孟的便追到街上骂她。”
“也没人劝劝他嘛?”陈清水问。
“没有。这家伙经常有事没事就骂街,没人理他。这种人不能劝,不知好歹,谁劝他他缠谁。街坊邻居都知道他的人性,得躲就躲。”花花说。
“我去看看,经常骂街不像话,不管他骂谁都影响不好,骂街是泼皮无赖的行为,不能不管管!”陈清水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往门外走。
陈清水刚走到大街上站定,姓孟的便一眼看见了他。这家伙可不傻,他看到了陈清水立马住了口,酒也醒了,走路也周正了,脸上还挤出了一丝笑容对陈清水说:“大侄子,你来了?啥时回家的?来家看看?”
“对,回家看看。我说老孟叔,又喝多了是吧?我听说你是经常有事没事就骂街,是吗?这样很不好,有事说事,谁得罪了你找谁家里去理论去,或是汇报给村里负责人调解处理,骂大街不是办法。如果人们都像你一样有点事就去骂街那社会不就乱了套了吗?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姓孟的听到陈清水的话立刻收敛了笑容说:“是谁说我经常骂街?没有的事,那是诬陷我,我这是第一次骂街,以前没有过。我今天骂街也是因为我家娘们说话不向着我,帮别人说话,我生气才跑到大街上骂她!”
陈清水说:“那就更不应该,与自家人生气在自家里解决,跑到大街上骂什么?想必还有其他原因。”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不骂了不行吗?马上回家。”姓孟的说完很快灰溜溜地跑回家去。
姓孟的不承认经常骂街,更不承认今天骂街是因为其他原因,是因他不敢说是因为工作队的人劝他入社。其实他今天骂街就是因为工作队的人去他家做工作让他交地入社,他不同意,妻子没有依着他,数落了他几句。妻子骂他是拧种,说别人家都同意入社就他不同意,还不三不四地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太伤人。就这些,他听不进去了,当场就要向妻子发火,可碍于工作人员都在场便忍住了。但等工作人员一走,姓孟的便拿起酒盅灌了两口猫尿,然后发起疯来。他表面上是骂妻子,实际是借题发挥骂工作人员。妻子为了躲他跑上了大街,他又跟到大街上骂个不停。
陈清水看到姓孟的走了也转身回到家里。他心里很不平静,心想,农村成立合作社本来是好事,可偏偏有些人想不通,闹情绪反对,还想尽办法进行抵制,真是大大出乎意料。今天泉洼村出了个姓孟的找事,其他村还会出个姓张的、姓李的,那此项工作就一定不会一帆风顺,甚至会遭遇更大阻力。
陈清水吃过饭回到了乡驻地,他刚走进院子就听到派出所讯问室里传来了吆喝声。陈清水走过去想看看怎么回事,派出所长正好走出门来,他看到了陈清水,便走过来说:“陈书记,你看到了吧?那个蹲在地上的人是李村的,中午工作队的人去他家动员入社,他不同意,又吵又闹,最后竟然动起手来打了王干事,王干事的鼻子都被打破了。”
陈清水说:“他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嚣张?还动手打人,性质太恶劣。你打算如何处分他?”
“管他是什么人嘛,关他两天禁闭,再罚他挂牌子游街。这当口正好需要抓个典型,杀一儆百,看以后谁还敢闹事?”张所长说。
“关两天禁闭可以,挂牌子游街就免了吧,让他承认错误然后赔礼道歉就行了。都是阶级弟兄,不是敌人,处理过分会改变事件的性质。”陈清水说。
“那就听你的,关他禁闭。我们以前遇到这类事件都是押着人游街示众。”
“那样做不妥,不讲原则不行,对事件对人要分清敌我,是人民内部矛盾就要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采取批评教育的手段,不能越线,更不能让老百姓对政府产生怨恨畏惧心理,那样对今后开展工作多有不利。处分人不要走极端,适可而止就行。”陈清水说。
张所长看了看陈清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便返回讯问室。
陈清水心想,今天出现了两件事,由此看来老百姓对入社并不积极,有抵触情绪。问题应该是政府思想工作做得不到位,宣传工作没有跟上,这个现状必须抓紧改变。至此,陈清水经常召开党委会强调宣传问题,强调解决农民情绪问题。直到九月份全乡农民入社的工作才算基本结束,陈清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陈清水难得有一天清闲,这天吃过早饭他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陈清亮突然气喘吁吁闯进屋来。陈清亮一见到陈清水就大声说:“大哥,给你报告个好消息,你猜咱村谁回来了?”
“谁呀?还卖起关子来了?”陈清水看着陈清亮惊喜的神态猜到很可能是曹世军回来了,不然这位兄弟没那么激动,他站起身来说,“我猜到了,肯定是曹世军回来了,如果是别人你不会大老远地跑来向我报信。”
陈清亮说:“大哥真聪明,猜对了,就是曹世军回来了,刚刚,我俩说了一会儿话我就跑来向你报信儿了。”
“好!那我就马上回家。你稍等,我向马副乡长交代一下工作咱们一块走。”
陈清水找到了马乡长,向他说明情况后便与陈清亮一起离开乡大院。
时间不长两人来到曹世军家。一进门陈清亮就大喊:“腊月大叔,你看我把谁叫来了?”
曹世军听到喊声赶紧出门,他一眼看到了陈清水,心里真是百感交集,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他走上前去一把握住陈清水的手说:“骡子,你现在可好?我们又见面了,这简直像做梦一样呀!”
陈清水也眼含热泪抱住了曹世军说:“七年了,整整七年我们没见面了,我和猴子本以为这一生我们再也见不到你了,不曾想你还活着,并且活得好好的,还风风光光复员回家。不,是转业回家,对吧?”
曹世军说:“对,是转业回家。骡子,你今天来了,猴子呢?怎么没见他呀?他干什么去了?”
“猴子高升了,调到南方去了,在湖北省某县担任武装部长,恐怕他是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见到他难了。”陈清水说。
曹世军一脸严肃,说:“猴子真是出息了,调到南方去了见面是不容易了。我听说你也出息了,先当滨湖镇镇长,今天又调任咱们乡任党委书记,了不得,祝贺祝贺!你们俩混得都不错,值得庆幸。那咱们都进屋吧,坐下说话。”
“好吧!”陈清水三人一块走进屋里。
曹世军搬过来凳子让陈清水二人坐下,然后说:“人呀,真是神奇的动物,十年前咱们三人还是光着屁股的混小子,十年后你们俩都成了大有出息的政府官员了,真是不可思议。”
陈清水说:“可不是吗?人会怎样谁也说不准。腊月叔,我想问你,湖西一战你究竟去了哪里?是不是被国军俘虏带到南京去了?后来又是怎么样跑出来的?怎么又参加了解放军?你详细说给我们听一听。”
“好吧,我说说。”曹世军答应一声,接着讲述他的遭遇。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