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付莲更像是一个疯子。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在她的心里,她早就疯了,为了爱,为了活着,更为了恨。
“当初,阿箬偷进房间,是去救你的。可是你杀了她,为了不让人发现,你竟然还将阿箬的尸身藏进了兄长的棺木里。可怜我的阿箬,一心只想救你出去,却做了你的手下亡魂。”
姜文山痛心疾首,若是当初他拦着阿箬,阿箬就不会离开他,有可能,他们现在夫妻恩爱,儿女承欢。
可就是眼前这个疯女人,她毁了他所有的美好。
救她!
付莲讥笑不止,真要救她,当初又为何要骗她,欺她。
姜文山啊姜文山,没想到你竟如此无耻,装疯卖傻二十年,今日还来找她的晦气。
“救我?”
“姜文山,当初是你骗我在先,欺我在后,你有什么脸说那个女人是去救我。在遇到我之前,你们姜家定给姜文昌结阴亲的人本就是阿箬。”
付莲灰蒙蒙的眼睛突然变得狠厉,道,“那日,你装作与我偶遇,让我心里结下种子,然后又让人去我家提亲,许我终身,让我幻想有朝一日能与你白头偕老,共赴余生。”
“其实,在你的心里早就盘算好了。阿箬是你带回来的,自是你心上之人,你父母要将她配给你兄长,你心中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又不敢忤逆不孝,只好假意应允。”
“后来,你找到了我,利用你的一张好面皮,引我上勾,让我心甘情愿嫁入你们姜家,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和你兄长葬在一起。”
说到这里,付莲脸上堆满了得意,像是在炫耀她的战绩,“只是你没有想到,最后陪葬的还是你的心上人。”
“是谁的命,那就是谁的,上天早就注定了的,如是你费尽心机,也逃脱不了命运。”
“住口!”姜文山愤然,这个女人在撒谎,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不是的。
是付莲,是她颠倒黑白,是她杀了阿箬。
“你个疯女人,明明是你杀了我的阿箬,明明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一心想要嫁入姜家,是你,都是你!”
“是你陷害我,是你害死了父亲母亲,是你让姜家一败涂地,落魄不堪,是你让两个孩子孤苦伶仃,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姜文山欲上前,被姜余拦住,在他心底,父亲一直都是神一样的存在,而不是神经病一样的暴虐狂。
他应该温文尔雅,平易近人,待人温和,待己如玉。
可是,阿箬是何许人,竟让两个人仇恨这般,无止无休。姜余很是不解,既然并非相爱,为何又要执拗的走到一起,本是一个人的事,却又造成了一家人的痛苦,又是为那般。
…………
…………
当日,姜余其实没有能拦住姜文山,他眼睁睁的看着姜文山手里的簪子刺入付莲的心脏,随着又刺向了自己,可能对他们这是最好的结局,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姜文山是否真疯,付莲又是否真的卧病,也成了未解之谜,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人死如灯灭,过往种种也随之消散。
只是,姜余兄妹二人刚和父亲团聚,一家四口本享天伦之乐,奈何又失双亲。
阿箬是姜文山心中的刺,亦是付莲心中的刺,深深的扎进二人心底最深处,怎么拔好像都无济于事。
关于他父母的恩怨情仇,两人各有说辞,真假到底如何,也该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了。只是,他寻寻觅觅多年,最终父亲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却没有喊过一声,父亲亦没为他回以一笑,或许在父亲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们两个孩子。
父亲一生执迷的是阿箬,那母亲一生向往的是~~
他突然想起来母亲曾说过的十里坡,在母亲的故事里,那是她初次邂逅父亲的地方,那个时候,蓝天白云,姑娘背着她的背篓捡拾花草,突然一张俊俏的脸映入眼帘,全世界的花草都失去了颜色,唯他入心。
当初,母亲在说十里坡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父亲葬在十里坡。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是埋葬他们年少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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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坡,正直百花齐放,天空放朗,姜余兄妹二人站在姜文山与付莲的墓前,旁边还放了一只小背篓,装满了各色花朵。
清风徐来,它们摇着脑袋好不自在。年复年,日复日,它们或许也见证过那一刻吧!
“哥,他们会高兴吗?”
“应该会的吧!”
会吗?
他们真的会高兴吗?
如果没有欺骗,没有憎恨,他们应该会高兴的吧!
过了许久,姜余兄妹迎着晚霞离开了十里坡,也同样离开了他们生活过的村子,走时,竟也无半丝牵挂。
如果付莲没有遇到过姜文山,没有卷入姜家的阴谋,她该还是那个背着背篓采花的小姑娘吧!
时光荏苒,终是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