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茶心
1.去深圳看台风雨
“你说我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7月去深圳游玩?”萝卜一边防着台阶外的瓢泼大雨卷来的水汽,一边自我嫌弃着。
“让你体验一下北方从来没有的雨季,感受一下台风的魅力,爽吧。好好体会一下南方雨的热情,哈哈。”兔子爽爽地吸了口空调的冷气,忍不住大笑。
“你这个讨厌鬼,你说我难道一直站在这里等雨停?红树林和世界之窗都去不了,呜呜。”萝卜一边吐槽,一边暗骂自己是笨蛋,夏天的深圳不被台风亲密接触几次才怪。
“室外不方便,不如你去去书店、美术馆,或者看看附近有没有展览罗。”兔子幸灾乐祸之余,总算说了几句人话。
“好吧,那就只能这样了,我搜一下,对了,附近有个艺术书店,我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兔子小姐,不耽误你啦。再见。”
“这没良心的,我说,还有个事情……”耳边传来嘟嘟的声音,兔子气的跳脚。
福田站出站口好多个,萝卜出错了口,绕了一个大圈,花了半小时才找了位于某摩天大厦的书店。
看着路上雨水要漫过鞋子的节奏,萝卜只能拎着鞋子,撑着被风吹得变形的雨伞,踉踉跄跄地跟着导航走。
这是条弯曲的路,经过几片绿化林,有苍郁的树木,在雨水的洗刷下十分青翠。又有草地,也是碧色喜人,草地上开着几朵小黄花,花瓣沾着雨珠摇曳在雨中。
萝卜感觉这趟没有白走,她停下脚步,给草地和小花拍照,心里喜滋滋的。又看看那树,感觉南方真好。
2.兔子不吃白萝卜
七拐八弯到了书店,赶紧去洗手间把脚洗了,又收拾了一下全身,除了裙子湿了一点,头发也飘湿了,但是水汽的味道很清新。
到了书店,进门是温暖的黄色的光芒。放了伞,踱步过去看了一圈,左边售卖的一些书画作品,还有作画的用具,有很多精巧可爱的碟子盘子笔筒什么的。右边是一排排的书架,最右边有几个懒人沙发,几张颜色鲜亮的小桌子。
这个月的主题是童书,看着架子上琳琅满目的童书,感觉到了乐园。《神奇校车》、《地海传奇》、《小熊维尼》、《夏日历险》……
要是兔子在,肯定嘟囔怎么都这么贵,不就是几个文字配一幅图吗,有啥好看的,幼稚!不过上次自己推荐兔子看毕翠克丝·波特的《彼得兔的故事》,她看得津津有味,表示自己也想做这样一只兔子。
后来在自己的调笑下就有了兔子这个外号。兔子不服气,叫自己萝卜。兔子吃萝卜,算什么话?哼,于是自己说自己是白萝卜,兔子只能吃胡萝卜,哈哈。
萝卜抿着嘴无声地笑了。她看了几圈,这次挑选了多莱尔夫妇的《北欧神话》。他们用古老精美的石版画,栩栩如生的细节,刻画北欧神话中诸神的故事。萝卜坐在懒人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
金伦加鸿沟,诞生了巨人之祖尤弥尔。他死后,身躯化为大地上各样的东西,头颅变成天空,身体变成了大地,血液成为海洋,骨骼成为山脉。
萝卜弯着眼暗笑,多像华夏文明的祖先盘古,眼睛变成太阳和月亮,血液变为江河,毛发变成了草原和森林,气息变成清风和云雾。看来远古人类的想象力真相似呀。
快到了中午了,萝卜伸伸懒腰,抬起头,发现书店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看样子都是些在附近写字楼工作的人。
正在这时,有一个人过来了,问她边上的位置是否空着。她赶紧把自己的包包从另一只懒人沙发上挪开,不好意思地放在自己的脚边。一直看着,都忘记了自己的包包占了位置了。
那人微微一笑,坐在她右边,她一瞥之下,发现那人看的也是一本《北欧神话》,不禁微微一笑,继续低头读故事了。
主神奥丁,是诸神之父。他打败了巨人,创造北欧神话世界的新版图和新秩序。他英俊潇洒,骑着神奇骏美的天马,是埃西尔神族的领导者。
哇,很帅,感觉非常真实的一个神。他会跟妻子生气,像一个普通丈夫一样离家出走。萝卜一边花痴着,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还有奥丁的妻子弗丽嘉,掌管婚姻家庭,特别喜欢各式各样美丽的服饰,以及闪闪发光的珠宝。多么像现在的女人,最爱逛街买买买,最爱珠宝,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哈哈。
看完后,萝卜合上书,静静地品味了一会儿,十二大神都有自己的个性和故事,都很真实可爱,最妙的神话里设置的这个世界不是永恒的,会毁灭。
想到这里,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有点饿了。这时已经快2点,书店又空了,午休时间来逛的人,已经回去上班了。
萝卜想着去吃饭,但是她对这里不熟悉,便将书放回原处,来到收银台,询问这栋楼哪里有吃饭的地方吗?
收银的小妹手指往下指着:“看你要吃什么了。楼下就有快餐厅,不过,挺难吃的。”萝卜问那么附近有没有好吃的呢?
“雨已经停了,如果想吃美味一点的,就得绕过这栋楼,朝着西北口走,过一个路口,再往南,再穿过XX大厦东门,出去往北200多米就有许多饭馆,每家都不错。”小妹把萝卜说晕了,感觉好像要走很久,正犹豫着呢。
有人来买单,一看,正是刚才坐萝卜旁边那人。那人道:“我正好顺路去那一带,挺近的,是有很多好吃的,要不我给你带个路吧。”
小妹道:“那里确实有点绕,容易走岔了。我还想导航都不一定好找呢。有肖大哥带路,最好不过了。”
3.失去奥丁不开森
等那人买完书,萝卜便随着他走出这栋楼去。他个子不算高,可能176CM左右。走在前面,萝卜跟着他身后两步左右。心想,出门遇到好心人啦。
等出了楼,才发现天空还是有点微雨。“打上伞吧。”那人说道。萝卜说:“不要,我要感受一下雨丝的水润,来个雨水面膜。”说完,才觉得像是跟兔子说话,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
那人点点头,表示理解。两人往前走着,他侧过头问道:“你也爱看童书?”
萝卜忙答道:“是呀是呀,我喜欢看。你也喜欢吧?”
那人慢条斯理地说:“嗯,我挺喜欢的。我感觉童书的想象力非常丰富,童话世界是没有局限的。”
萝卜开心的问道:“那你都看过些什么?”
那人报了一堆书名,说自己看童书的时候觉得童话世界很美妙,图画和文字,总是让人体会许多难以言传的东西。
那些书基本上都是萝卜看过的,还有一些她没有看过。她想,喜欢看童书的大人,原来不止一个。兔子到目前为止,也就看了一本,哼。
正想着,那人又问道:“我看你今天看了《北欧神话》,喜欢里面的谁呀?”
萝卜看着边上那栋高楼的形状,想到了洛基。“里面的人物我觉得都挺有意思的,我喜欢奥丁。他愿意献祭自己,用一只眼睛作为交换,获得他想要的智慧。”
“还有,他吊在树上受苦后才得到长枪。我感觉这就像生活,你追求什么,就得到什么。神也是一样的,没有不劳而获,只有付出,才得到想要的。”那人补充道。
“是呀,其实他们就是真实的人,不过活的比较长而已。”
“嗯,就是我们的世界的缩影啊,隐喻……”
“隐喻……”两人相视一笑,几乎同时说出了“隐喻”这个词。
萝卜脚步不停,想了一下,又说:“我还喜欢洛基。他是里面性格鲜明的一个坏小子,十分狡猾,老是搞各种恶作剧。”
“这个家伙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人物。其实他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坏孩子,随心所欲制造各种问题和矛盾,让世界不得安宁。感觉他是代表神性的对立面,坏的那一面,特别是后来,可以说是为非作歹了。”
“嗯嗯,是呀,以前喜欢捉弄人,感觉比较调皮。后来因为真的是变坏了,居然嫉妒谋杀了光明之神,哎,作死呀。还有,他的后代都是神的敌人。对了,你怎么看他们的世界观的?”话一出口,萝卜觉得自己怎么问了一个这么抽象的问题呢,不禁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是多神系统,有巨人、诸神、精灵和侏儒,各占据世界的三层九个国度,这个设计框架很有意思……我感觉最有意思的是‘诸神的黄昏’。在很多的神话里,众神的生命是永恒的,他们是天地的主宰者。但在北欧的神话里,众神会陨灭,世界终将轮回,新世界会诞生,新的秩序会被重新建立。”
“是呀,奥丁知道神族的末日会来临,但却坦然接受这样的命运。他也抗争,在末日来临前,他让下属帮忙收集骁勇善战的勇士魂魄,为终极之战‘诸神的黄昏’提前做好准备。”
“这就是北欧神话的世界观最有意思的一点,相信世界是生生灭灭的,生是短暂的,灭不是虚无的,灭之后是新生。”那人抿了抿嘴,若有所思。
“在最后一战中,奥丁带领众人征战,被结拜兄弟坏小子洛基的长子巨狼芬里厄吃掉了。诸神大败,黄昏后是黑暗,新世界在其中孕育。但我还是喜欢原来那个世界,那些神,有点不开森……”萝卜有点意犹未尽。
他们穿过大厦,雨已经停了,天空露出微微的蓝色,晴朗湿润,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哈哈,嗯,原来的神有很多缺点毛病,却真实可爱,我也希望他们一直都活着……聊了好多书里的故事。喏,就是右边,我送你过去。你看,有川菜,湘菜,赣菜,粤菜。有家广东汕尾人开的擂茶店,推荐你去,特别好吃,吃了美食就开心了。”
“雷茶?累茶?”
“是擂,就是将大米,花生,芝麻,绿豆,盐,茶叶,生姜等用钵子捣成糊状,冲开水,就成了香气扑鼻的擂茶了,很养生的。吃的时候会配几个碟子的小菜,看老板心情给你配。”
“好呀,既然你推荐,那我就去那家了。谢谢你啊。”
送到门口,那人要走了。“我有事,先走了。你多吃点吧。”
萝卜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感谢了一番,便快速入店,点了擂茶。不一会儿,老板端了一个大钵子过来,里面是绿油油的茶汤。另配了4碟小菜,翠绿的韭菜,切得细碎的雪菜,紫红色鼓嘟嘟的豆子,黄黄的萝卜粒。
“把擂茶舀到饭菜里,把小菜夹到饭菜里,混着吃,好吃。”老板憨厚地笑着。
擂茶初入口,有点烫,却是一种熨烫胃口的好感,又香,又有点咸,就着小菜,味道真好。
吃完饭,因怕再下雨,萝卜便去了世界之窗,微缩的美景,让她目不暇接。
4.吃四条腿的桌子
第二天,萝卜想着去红树林,便再一次来到福田站。可是,雨还是不期而至,而且比昨天还大。怎么办?萝卜看了看天空,灰的吓人,乌云满天。
想着估计去红树林也只能去淋雨了。想了想,又去了书店。到了中午时分,又饿了,发现旁边站着一人在翻动一本《小王子》。正看着,那人转头,一看,正是昨天那人。
“这么巧,今天又碰见你了。”他放下书,坐到另一只懒人沙发上。
“我看你不像是来旅游的呀。你是来看书的吗?”他笑着说道。
“我是来旅游的,这不,被雨困住了吗。只能来书店了。你呢,怎么也天天来书店?”
“我在这附近上班,中午两个小时时间,我有时间就过来翻翻书。”
“你这个向导当得好,昨天我吃的擂茶,特别好吃,我来过这边一回,都不知道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广东的美味可多了。我们广东人,可是除了四条腿的桌子,什么都吃的。哈哈,我其实做梦吃过四条腿的桌子……”他压低声音,自己笑了起来。
“对了,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要不今天一起吃饭去,我也还没有吃中饭。”
萝卜本想说不麻烦了,无奈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站起身,两人一边收拾好东西,一边一前一后朝外走去。
他带着萝卜去吃广府汤,说这是来广东必吃的。萝卜点的是黄芪乳鸽补气汤,大补元气,健脾益胃。他点的是玉竹百合鹌鹑汤,是润肺止咳,补中益气的。再叫了几个菜,汤色浓香,菜味鲜美。
他们聊了许多闲话。萝卜发现,原来南方的男人也很幽默。他提到自己每天泡脚,遥敬南派三叔写铁三角隐居在福建雨村,三人每人买了一个脚盆,没事就泡脚的恶趣味。想象着张起灵那张冰块脸在氤氲的热气中蒸腾,萝卜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也聊了许多自己的小习惯和喜好,发现居然有挺多相似之处。萝卜有种路上捡到一个好基友的感觉。都喜欢每天吃一个苹果,都喜欢看神奇的玄幻小说,喜欢看喜剧电影,喜欢小猫,喜欢天蓝色,喜欢轻音乐,总能发现生活中的小惊喜……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他要上班去,萝卜要去世界之窗。走出门,他顿了顿,不过没有说什么,又摸出手机,不过又放了回去。他送萝卜到地铁口,然后微笑着说了再见。
萝卜上了扶梯,一路向下,一时觉得心中又开心,又有点难过。难过,为什么难过呢。扶梯快到底了,萝卜转头看去,只看到他的剪影,萝卜挥了挥手,然后她下了扶梯,进了站,开始了检票。
5.两千万人中的遇见
几个月后,就是2017年的8月28日。萝卜和兔子一起过。怎么过呢,两个单身女互相送了小礼物,然后一起约了去中关村吃大餐。
中关村的节日气氛被商家炒作得很厉害,一路都是各种浓情蜜意的情侣。萝卜和兔子开心地看着各色人的表演,有的在旁若无人地相拥相吻,有的似乎在冷战,有的在激烈地吵架。
“你看那一对,那个男人可小心翼翼了,可能女孩好像是在不满意她的礼物,难道因为是200块以下?我们去听听他们怎么吵架?”兔子一幅看客不嫌事大的样子。
“去你的,我饿了,我要去吃饭。走了,别管闲事了。”她们排队点了餐,萝卜想起几个月前的那顿广府汤,不由得回想起那个言笑晏晏的人,只是知道他姓肖,别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若是以前,自己会不会问他联系方式呢,然后可能会有然后?或者成为好朋友也好。只是都想像《北欧神话》里的洛基一样,活得自由自在,现实中却做不到呢。这就是在世界里滚久了的人的无奈吧。
“我们大吃一顿吧。节日快乐。”萝卜大声跟兔子说。萝卜不知道的是,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个人,他离开了家乡,接受了他拒绝很多次的外派机会,也来到了这里。他希望有一天能说出一句话:“好久不见。”
在深圳的两千万人中两次遇见她,可能已经耗尽了运气。只是需要在两千万人中,再次遇见那一个人,又需要多久,又到底要有多幸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