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商海枭雄》07 巧夺站西路
刘明竹一行出站台时才五点多钟,天还没亮透。单士龙和江涛来接站。江涛在电话里同刘明竹的姐姐打的保票,要保证刘明竹不出任何问题。刘明竹没来过广州,所以,头一步他安排。要把刘明竹先藏起来,不在认识人那里露面。已在站西路西头的九龙酒店八楼订了两个房间,一个标房和一个套房。一行六人直接去了酒店。
标房且不去说。这个套房在八楼的尽头,卧室的窗子向西北,客厅的窗子有一面冲东,下边正好可视站西路全貌。这是江涛特地要的房间。进房间不一会,刘明竹让冯虎同解文俊去那标房睡觉。于伟华是个不管闲事的人,在套房卧室的床上睡了,只剩下刘明竹,单士龙和江涛在说话。刘明竹让单士龙细说具体情况。
单士龙大致地讲:这几年都在广东混,最早在潮汕地区的峡山司马浦一带搞些走私货,后来在流沙出事,进了收容所。在这里认识一个叫林云义的沈阳人,同是东北老乡,相处得很好。林先在站西路上干卖私货这行,我是后来才干上的。当初,他帮我不少忙,我也替他摆过事,算彼此各不相欠吧。生意上免不了有些小磨擦,大面上还过得去。他在东头卖货,开家饭馆。我在西头卖货,开个香烟档口。我同老林基本上以部队招待所为界,井水不犯河水的一直相安无事。几个月前又来了一个叫孙革飞的人,也是沈阳的。他在站西路中段的胡同里开间食杂铺,实际上也是卖走私货的。我看老林没什么反应,也就没说什么。这年头干稀大伙吃,站西路不是谁霸下的地方。也许他同老林有地域观念,总想方设法撬我生意。我们卖的电器和货都是从新疆人手里接货,拿录放机来说,L-15、G-33,我们进价在一千九至二千元之间,批给马路上出货的人底价二千三。这个孙革习却以二千二或更低的价格批给那些为我卖货的人。这样一来,哪还有我的生意?他还在搞假币、性药、发票和香烟上处处挤兑我,目的是把我挤出站西路。他不出面,让十几个辽宁人去我档口找事,除砍我两刀,还砍伤我这边的两个人。
“龙哥,依你看怎么办?”刘明竹听完单士龙的话问。
“我没有好办法,你来了还是你替我想吧。反正不是单靠打能解决的,敢在这干这行的人,你把他杀了也不会服气,这点你可要先想到。”
“这样吧,龙哥,你先回小涛那,免得这里人认识你。一会我同小涛下去转一圈,熟悉一下这地方,再想怎么办。”
单士龙走后,刘明竹和江涛给二姐打电话,报过平安,告诉一会同江涛去搞货,晚上再打电话。完事,他俩去了站西路。
江涛领刘明竹在站西路上转个来回,把单士龙的香烟档口,孙革飞的食杂铺,林云义的东北饭店一一指给刘明竹看。又说了这条路上的大致情况,然后问刘明竹:“看明白了吧,吃完早饭我去上货,你回去睡觉吧。”
……吃完早饭,江涛走后,刘明竹没去睡觉,在站西路上慢慢逛着。几次同上前搭话卖私货的人去胡同看货,一直到过午,到林云义的饭店吃了顿饺子,又开始在附近转悠……
冯虎和解文俊昨天后半夜都没睡,这会还没醒。电话响起,冯虎醒来抓起电话,以为是刘明竹他们打来的:“谁呀?”
“找你的啦。”女孩子用舌头顶着上牙发出嗲声嗲气的音调。
“你找谁呀?”冯虎问道。
“我是你的新朋友哇,请问你的尊姓大名啦。”
冯虎笑了,已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马上来了兴趣:“哈哈,我好想你这位朋友哇,我姓钱,叫我钱多多吧。”
“哇——!我的钱多多哥哥,让我想死的啦,我是你的钱可爱细妹子哟,现在去你那里方便吗,你房里还有别人吗?”
“还有一位先生,他叫美元呀。”
“哎呀,美元先生干什么呢,他幺妹美洞正找他呢?”
“那你们来吧,我把门开个缝,记住,八〇六房。”
与冯虎通话的女孩生意搞的可活了,她同总服务台的服务员有关系,每天都可以及时得到新入住客人的信息。
工夫不大,俩女孩进了八〇六房。前面的女孩二十岁出头,上穿杏色半袖紧身衫,下穿绿色侧面有条拉链的一步牛仔裙。她一个跨步坐到沙发椅上冯虎的腿上,两胳膊搂住冯虎脖子,在脸上亲出大响:“我的钱多多哥哥,你可让俺想坏了。”
冯虎来得也不慢,刷啦一声,裙子上的拉链全部拉开,这叫方便裙,拉开了只是块布。嘿,真利索,连三角裤都没穿!他拍着摸着那张缺少五官、多肉细皮、雪花一样的“脸”说:“啊,真是小妹钱可爱呀。”
冯虎怀中的女孩来自山东,平时,什么样的语言都敢出口,性情过于开朗,时间长了人们都叫她精神病。往日,她给新入住的客人打电话,总碰见装假故意拿捏的人。今天,真正遇到了超越她的知音,相见恨晚呀!一个疯子和一个精神病相互亲热着,呢喃着呓语四溢。
随后进来的女孩,年龄也在二十出头,还戴一付小近视镜,穿一条粉色沙质连衣裙。这位洞小姐坐到床边,纤手已游进美元的裤头内摸着,惊呼道:“百元大钞哇!一个一的后面有俩零。”
解文俊平时睡觉如死猪。脚踹都不醒,此时,也许被碰到敏感处了,睁眼坐起来,看看笑了。下床从地上捡起片状的裙子,蒙到那精神病系列中一人头上,说道:“去去,到一边找个地方搞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冯虎不愿在这时间同解文俊计较。拿下裙子对钱可爱说:“套上,套上,咱们去你那里,让他们在这里优雅吧。”还没走出房门,听解文俊在后边说:“疯子,别忘了,打完这场咱们交换场地。”
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江涛已把货发走。给刘明竹打电话,人不在。于伟华说刘明竹一天没回来,中午来过电话,让他和冯虎他们自己去吃饭。江涛直接回了他住的京津大厦。
刘明竹一直在站西路附近走,连华南影都,越秀酒店,包括多为辽宁人住的西北旅馆都转个遍,才回到九龙酒店自己的套房。躺在床上累了也困了,一会便睡着了。刚睡一个多小时,电话铃声把他叫醒,江涛打来电话,告诉他一个女的来电话找他,让他务必给她回电话。他知道,是火车上那姓赵的大姐打来的,随即把电话打了过去。电话一通就是赵姐接的。
“刘老弟,我家那位是急性子,我同他说,你们今天才到,肯定事多,以后再联系,他非要今天见到你们,让他同你说话吧。”
电话那头换成男人说话声:“兄弟,这么难找哇,你在哪里,我们马上过去,咱们好好喝上一顿,真要谢谢你。”
刘明竹在火车上就知道对方是辽宁人,不可能让他们来这里,所以说:“好多事没办完,我这是在外面给你打的电话,改天有时间咱们再联系。”
“那不行,什么事这么急,如果有不好办的事找我好了,吹不吹咱们事上见。你说在哪,我去接你。”
刘明竹心一动,从那女人携带那么多现金看,一定做着不小的生意,一个外地人能干什么呢?为什么住机场招待所呢?他决定马上就去,对电话那头说:“一会我去你那里,等我吧。”
刘明竹马上打电话给江涛,让江涛马上打车过来接她,他要同江涛一起去,不然对做生意一窃不通,怕要露馅。再说,江涛也经常从机场进出。
四十分钟后,刘明竹同江涛到了机场招待所,刚下车便看到赵姐和那个女孩,在她们身边站着一个身材相当魁梧、四十出头的男子。
“来啦,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刘明竹。”赵姐又把自己的老公介绍给刘明竹:“这是我老公王秋生。”
刘明竹把江涛介绍给对方,随他们进了招待所。
王秋生他们住的房间就在一楼。进门后,王秋生把坐在房间里的另外两名男子介绍给刘明竹和江涛。
一搭眼就可以看出,面前的三男非一般人,隐隐约约露出些匪气和戾张!刘胆竹暗自思量:他们住这里究竟干什么?
几个人说会闲话,没有相互询问在广州做什么生意。王秋生提出:“二位,咱们找个地方喝酒去,去哪呢?南海渔村!咱们吃海鲜去。”
刘明竹对广州生疏,看看江涛说道:“大哥,不是兄弟拂你的好意,今天实在不能去。我们已同人约好,二小时后,还有必须要办的事。”
江涛马上说:“生哥,咱们随便找个大排挡喝上几杯。过几天办完事,别说吃海鲜,不请吃澳洲龙虾,我们就讹上你。”
王秋生哈哈一笑,说:“够爽气,听你们的。”
……酒是喝了,初次见面,没深谈什么。王秋生看出,刘明竹不是做服装生意的,但也看不透此人的路数。刘明竹也没达到此行的目的,他同王秋生约定办完事,一定再来机场看望。
回来的路上,刘明竹告诉江涛,不要把今晚来机场喝酒的的事对别人说。不然,冯虎和解文俊肯定要凑过来。毕竟王秋生也是辽宁人。
第二天,刘明竹起的很晚,一直没出去,在卧室和客厅里走动,思考着如何对付孙革飞。从昨天至今天,无论哪种设想,起始没离开武力,最终还是没离开武力。孙革飞真是块滚刀肉的话,这种思路肯定不对。真出现伤残或至人死命的情况,自己怎么离开广州呢?一根烟接一根地燃着,一会转到客厅,下望那条站西路上蚂蚁般忙忙碌碌的人们。一会转到卧室,眺望斜对面西北旅馆大门进进出出的人们。倒对这些人很是羡慕,不管赚钱多少,起码不会像自己这样冒险。站在这很长时间没动,两眼迷茫地盯着多为辽宁人住的西北旅馆,仿佛那里有答案似的。忽然,灵机一动,自己来广州干什么?孙革飞来站西路干什么?林云义和老单来这干什么?不也是同下边这些忙碌的人一样,为赚钱吗。断其财路,便掐在他七寸上了!为此目的,他把自己放倒在床上,冥思苦想着……
一个矇胧粗糙的设想轮廓,逐渐形成为链条式的计划,并且越来越紧凑清晰了。马上打电话找到江涛和单士龙,约定个地方,研究着各种环节的可行性,从不同角度分析细节。
按计划,冯虎、解文俊和于伟华马上退房去了京津大厦。冯虎和解文俊他们在社会上混的时间长,尤其冯虎被劳教过,在里头认识的各色人等更多,也许这就叫合并感染吧。
地处城市边缘的京津大厦,坐落在广源西路一侧的广源新村,它与市区中心的酒店和宾馆相比没什么不同,但同样的标准房价位却很低。广州的四周有很多同京津大厦一样的酒店和宾馆,都有一个特点:各地来的人,自发性聚集着住,当然是指周期较长的住宿。这些来自他乡,对金钱有无限觊觎的人,极具斗志。这种寄住法会减少不少麻烦,包括那些经常来广州做正当生意的人。他们同样喜欢这种住宿方式,不但人熟为宝,还可信息共享。
京津大厦住着很多来自北春市做正当生意的人,也有为数不少原在北春市就干着绺窃、盗窃、诈骗等勾当的旁门左道之徒,这些人来广州仍然干着各种违法乱纪的事情。在常人的眼里他们是流氓,其实,他们同流氓有极大的区别。应该说流氓是他们的老大哥,他们也怕流氓。解文俊和冯虎就是联系他们来了。
冯虎和解文俊只用一天的时间,就把要用的人安排好了,分别给这些人交了一周的房费,吃喝当然全包,所有开销自然要由单士龙出。
刘明竹同江涛、单士龙在做周密的准备,所需的用具都是单士龙和江涛去张罗,刘明竹则在站西路两侧胡同内穿梭察看,选择最后一步行动的地点……
按计划,第一天分两个步骤:
第一步:单士龙把在档口的老婆安排入住越秀酒店,关闭档口,贴出转让启示,上边的联系电话是越秀酒店的。中午以后,他打电话给林云义:“老林,这行我不干了,手上还有些货,你能接过去吗,价钱无所谓,档口我转让,帮我看看谁想要。”
“老单,怎么好好的不想干了,为什么不干?”
“老林,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几次事你都清楚,我同你说过,为挣几个钱我可以让他几步,这次他找十几个人上我档口找茬,砍伤我们三人,他孙革飞一定认为我是泥捏纸糊的。”
“士龙,话不能这么说,干我们这行,你知道得罪谁了,我看孙革飞不至于背后这么做吧,不要乱猜疑吗。”
“我操,咱们还是猴见猴都别蹦,你和我一样心知肚明,既然你也这样说话,那就麻烦你转告孙革飞:我单士龙要不在站西路上干,那就谁他妈都别干!想干就先准备轮椅,我保证让他稳稳坐上。从此以后,在站西路上取消这种行道,不然,愧对我混了这二十几年。” 说完他就摔下电话。
这一步是刘明竹几次告诫单士龙:切莫碍于同林云义的面子,必须把林云义围进来,逼他出面平息这件事,否则,你同孙革飞谁都无法下台阶。
第二步:下午三点多钟,从京津大厦陆续来了三十多人,这些来帮忙办事的按约定,各自寻找卖私货的人。他们中的多数人都有多年和公安机关打交道的经验,搞跟踪什么的可都是行家里手……晚八点以后,去站西路盯稍跟踪的人都回到了京津大厦,从抄来的地址看,大部分人都住在塘下和三亢里两处,多为几人合租一处房。
这一步的目的是避免同林云义和孙革飞正面冲突,同时还要掐断这两人的财路,准备把所有卖私货的人扫荡干净。
第二天:时近中午,陆续来站西路为单士龙办事的那些人每三、四人一伙,先聚在乱哄哄的卖手表的大棚里,看到对面治安执勤的警察都午休吃饭去了,便一齐出动。每伙人中一人去搭话,专要假币、假身份证等。这些东西都是要去背胡同里看货样的。一进胡同,其他人围上便是一顿暴打,打人者,手够狠够黑,被打者满地滚爬。打人者都留下话:这次意思一下,再敢来此地卖货,绝不轻饶。
刘明竹在九龙酒店的套房里,一直监视着西北旅馆的大门,如有成伙的人出来,马上去客厅,往窗外挂一件花格衬衫。于伟华在站西路上始终盯着客厅的窗子,看见报警马上通知人撤走。今天,绝不同孙革飞他们正面接触。
京津大厦来帮忙的人全部离开后,于伟华上楼对刘明竹讲述刚才二十几分钟内的情况。刘明竹下楼去看效果,在站西路上转个来回,没有人上前招揽生意,只见到有零星卖私货的人目光惶恐地四处观望。
京津大厦那些帮忙的人从站西路走出后便直奔花园酒店吃大餐去了,酒足饭饱已天黑。他们先奔三元里,后到塘下,在那些卖私货人租住处扫荡一遍,然后才打车回京津酒店。
当天晚上,林云义责怪孙革飞:“当初已经同你说过,在这里不要胡来,避免相互间发生争斗,你倒好,还找人砍了单士龙。你打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在这混的人,哪个挨几刀就跑了。你以为能独霸站西路?笑话。这回好,看谁还敢来给咱们卖货。”
“林哥,砍他的人怎么会是我呢。”
“这套路还是跟别人去玩吧。一句话,你还想在这干不?如果你真不在乎每天有几千块钱的收入,随你便去搞。凭我的感觉,你好像斗不过单士龙,你加小心便是了。”
“哼,人已安排好了,他们敢再来,一定消灭了他们。”
“我说你不可以同他对打,此时我比你看得透,估计今天只是个开头,专门对付那些卖货的。把我也圈在内,让谁都做不成生意。没有专门对付你,说明单士龙没想把事做绝,到了假戏成真那天他不整死你,也会弄残你。事怕颠倒理怕翻,单士龙砍你两刀,你会如何呢?我看你给他打个电话,圆个场把事情平息下来……”
“林哥,我确实没找人砍他,这电话我怎么打?”
“好好,你不信话,早晚弄出人命来,谁都做不成生意。”
第三天,还是近中午,单士龙和解文俊分别领着不少人,在离广源路过街涵洞不远处的阴凉地方分散开,每伙人都有用袋子装好的家伙,这是单士龙在一个木器厂花高价赶制出来的把细头粗的硬木棒。
这个涵洞是西北旅馆直插站西路的捷径之路,过了涵洞便是又窄又深的胡同,平时这里很少走人,这是刘明竹选择的地点。
此时,站西路上还有少数怀着侥幸心理或急等钱花的卖私货人。
冯虎领着六个人在卖表大棚内,看治安办的人午休了,他们便在站西路上公开地对卖私货人拳打脚踢!嘴里都喊着,被这帮卖私货的骗过。没打着几个人就再找不到目标了,冯虎用询问的目光看不远处的于伟华。
于伟华背着一个大兜子,内有一尺多长的阔刃板斧,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冯虎他们身后。他看冯虎他们再找不到卖私货的人了,忙用公用电话联系刘明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