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我在北方的一座小城里生活,与其说是生活,其实是在那里挂着上大学的幌子混日子罢了,关于上大学这件事,由于选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中文系,也因此后来经常被大表姐戏称作无所作为的专业。
在她看来,只有关乎生计的热门专业才实用,比如修车啦、英语啦、医学啦这些,而中文在中国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因为是在中国,又是混迹于不知名的大学,英文又不好,没有到国外留洋的条件,不能出口转内销,更显得好无所谓,但在当时,大家都是精神饱满得要做诗人的。
记得那时有一位翟同学,他胖胖的,戴一副花边眼镜,讲起话来头头是道的,他就经常写诗,身边自然围了不少女生。据说他爱上过班里的一位崔姓女生,但还没来得及展开追求攻势,该女生已经转投到一位高大帅哥的怀抱。当时我们都知道这件事,虽然不说,但分明已经从翟同学的脸上看到了造化弄人四个大大的字样,于是他继续写他的诗,三年里再没有谈过恋爱。
还有一位赵小伟同学,高大威猛,肤色暗黄,后来看到演员胡军,我不禁恍然大悟指着说,简直和我一大学同学太像了。那时他认识了班上的一女老乡,开始看到两人牵了手,大家都说真是郎才女貌啊,伟哥好样的!看好你哦!但没想到的是,牵手到后来就没了结果,一切也仅止于此,再后来没多久就分了手,该女生很快与另一位矮个子男生打得火热,不久就住到了一起。
对于这事,大家一边骂那女生简直就是难耐寂寞一身骚的狐狸精,一边也不少说伟哥太过保守,但伟哥这人偏偏坚持恋爱要纯洁,认为不能做的事坚决不做,耿直得让大伙直抹眼泪。再后来的三年里,他只与我们这些老爷们儿混了,对于这件事他决口没再提起,虽然经常看到他与女生打情骂俏,却再没见过他有什么花边新闻。
第二年的夏天,班里的一位女生洗澡时不慎触电死了,家长在校门口打着“女儿含冤而终,誓向学校讨回公道”的横幅索赔,闹了好一场风波,但此事后来也不了了之。
学年末的时候,校园周边发生一起奸杀案,一名数学系女生遇害,搞得校园内人人自危,晚上几乎看不到有学生出没,但不久警方即侦破此案,凶手落网,校园又热闹了起来,而许多人又开始了遥遥无期的游荡,几乎很少去听课,只在点名时,总有男生负责各种变换声音的喊到。
最有名的当属王同学了,他是信阳人,和他聊天时,他总是这民心怎么怎么着了,那女民心又闹什么绯闻...后来才知道他所说的“民心”就是“明星”,信阳人都这口音。那时候,他接连三个月玩当时一款叫热血江湖的网游,每天晚出早归,昼伏夜出,一直没有进班上课,像他这样的还有不少,每到期末考时,总会看到许多久违的面孔。最后一个学期许多人忙着实习、找工作或继续深造,而我们却一时迷茫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年夏天,班上有一位平时很秀气的女生发了疯,退学了。再后来我们继续穿梭在校园,看来来往往的人,讲各种低俗的笑话,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地方早起看到太阳总有一种错觉,以中部的南为这里的东,才算找准了方向。如此一来,我仍旧不能习惯,只能从时间上确认上午中午或是午后来定太阳的位置,如果碰到阴雨天,那真是一点方向感也没有了。
就这样,我在那里度过了三年的时光,从19岁到21岁,就一直在那里没有方向,没有未来,甚至颓废到麻木。
因为带着满腔热望,扎进故纸堆里看起了《孙子兵法》,在那样一个青春作赋的年纪,坚守着文以载道的风范,以为只有这本书还算接近实际,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这期间,发生过很多事情,而以上几个人物只是一个缩影。如今他们早已各奔东西,成家立业,据说都过得很幸福。
翟同学开了家眼镜店,不知道还有没有在写诗;赵小伟远赴陕西谋生,一肩挑起了老婆孩子全家人的担子,而他的那位女老乡听说一毕业就分了手,后来也没听说过她的消息;王同学浑浑噩噩过了三年,回了信阳老家靠关系到火车站上班去了,如今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好不自在。
说来说去又说到了我,临毕业时接到大表姐的来信让我到上海来,这一来就是十多年,整个青春消耗殆尽,当年看过的《孙子兵法》还是没能够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