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驹过隙的时光里，每个人的世界都小心翼翼珍藏了一段美好，或是事，或是人。
他的成绩其实也就中等偏上，奈何长了一张清秀的脸，平日里不大理女生，对于男生既交好又能怼得对方哑口无言，颇有高冷的气质，以至于成为男女生私底下讨论的焦点。
我跟他的交集是来源于出板报和....我的死皮赖脸。
初见觉得他与我年幼的伙伴很相似，出于对自己伙伴的怀念，我主动出击，没话找话。
那时候的座位很有意思，两个人一桌，六列，每两周按列往左移，最有意思的就是移到中间，就相当于四个人坐一排，好不热闹，到了要移向窗边或者移向墙边的时候还挺舍不得的。
我的位置和他差了一排，但正好是隔壁列，于是我就仗着座位这一地理优势，一下课就去找他说话，最擅长的借口就是我不会做的数学和科学。他开始的厌烦虽然没有用嘴说出来，但脸上还是能看出来的。年少的我虽然胆小得都不敢跟老师说话，却不知怎的面对这样的冰山毫不退缩。
他虽然不太想理我，但也还是耐着性子把题目讲完。学习我是没有学进去多少，但跟他周围的一圈人都混得很熟，即使讲完题，我也开始跟周围人说笑了，他慢慢偶尔参与，或者笑，后来也加入了我们的唠嗑，即使只有我们两个人，也能说上几句话。
作为班里的宣传委员，他肩负着黑板报的任务，基本上每个人都有自己课外学习的特长，他学的是素描，画画很好看，我小时候也学过一阵子的水彩画，自告奋勇与他一起出板报，那时候的自己是老师眼里看不见的中等下水平的学生，即使没有任何头衔，我还是很热衷于跟他一起画板报。
最开心的是还有机会跟他一起出去买颜料。
“林成言，我们要买哪几个颜料啊，经费有限，不能全买。”
“随便。”
就知道问他没有什么结果，他最喜欢回答的一句话就是随便。
“那我自己挑了。朱红肯定要，拿个柠檬黄，白色，绿色要哪种，淡绿还是墨绿啊？”
“墨绿。”
“那先买这四个？”
“蓝色。”
“对哦，还有我最喜欢的蓝色。”
他常年穿格子衬衫，下面穿着牛仔裤，鞋子永远都刷的很干净，手里拿着脏脏的颜料盒，怪格格不入的。
我一手把颜料盒拿过来，“走吧，再买两支画笔。”
“我已经拿了，可以付钱了。”
回去的路上，我既紧张又开心。
“你爸妈为什么给你取成言啊，要跟谁做约定啊。”
“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
“不懂，解释一下。”
“自己想。”
“那好吧，那你知道我的晗是什么意思吗？”
“不想知道。”
“可我想告诉你啊。”
“我不想听。”
“是雪后初晴的意思，意味着希望，不管经历什么，都能像初升的阳光一样明媚。是不是含义很好。”
“......”
“你怎么不说话，成言？言言？小言？”
……
此后似乎摸准了他的弱点，他就怕我装阴阳怪气跟他讲话，于是我就更加肆无忌惮地调侃他，他虽然表面不回应，但我也知道他没生气，只是有时候他会怼回来，而我又承受不住他的暴击，屡屡败退。
比如他有时候上火嘴上长了个泡
“成言，你知道你为什么长泡了吗，你就是嘴太毒了。”
“就是因为我嘴还不够毒，都憋着了，才会长泡。”
说完剩下一脸呆滞的我和一群笑得不行的吃瓜群众。那时候我倒是没发现他嘴角的笑意。
于是我蓄意报复，画板报的时候趁其不备，拿起蘸了颜料的画笔，朝他脸上糊去。
看着他干净的脸不那么干净，我心里顿时舒服多了。
不过他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他忽然笑了，就是这莫名一笑让我失神了，我楞的那一秒已经被糊回来了。于是画到一半就变成了我们的画猫大赛。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好像一旦有一点点的肢体接触，就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太一样了，就像一株小苗忽然在心里的那片潮湿之中悄悄冒出了头。
他变得爱说话了，准确的说是爱跟我说话了。
那时候最流行什么呢，最流行写信，写卡片，写纸条，没有多正式，闲着就能写，每天都能写，在教室里到处传，好像拥有了一张别人传的纸条就拥有了最可爱的小秘密，其实纸条上未必写了什么特别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但藏着悄悄话回信就是最为隐秘的快乐了。
当然我们之间一定是我先传的纸条，最常问的是周六周日的安排，或是约定买书，或是约定玩。
纸条传的时候有时候也会被别的同学抓住，人家就会起哄，一边否认着什么心里又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窃喜。
从早安到晚安，从日常琐事到心事的分享，那个盛满纸条的小纸盒现在已经落了灰，轻易不敢触碰，生怕触动了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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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成言，你到底想干嘛？”
“想了解你过得生活，想了解现在的你，想跟你重新做朋友。”
他还是带着一抹笑，只是多了一份认真。他不像以前的他，却又还是以前的他。
“那你待会怎么回来？车总不能就扔在这里了。”
“我是男的，走几步路没什么关系。我来开吧。”
我想我是鬼迷心窍了，才会上车，我不敢跟他靠太近，双手死死的抓住后两边的杆。
“你以后别这样了，对家庭不好。我们就做普通朋友。”
“家庭？”
夜里有些冷，他骑得也慢，我想起以前骑单车的日子了。他上学的时候总是骑着一辆跑车上学，夏天的时候，到教室里，额头上总是有几缕薄汗，冬天的时候，一坐下，感觉周围的温度都跟着下降了。头上还冒着白气，看着就冷。所以他的手一到冬天就长冻疮跟萝卜一样红红的紫紫的。
忽然想起他曾经写的一张纸条上面就让我保护好自己的手，不要跟他一样，可疼了。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长，马上就到最冷的时候了。
虽然骑得慢，我依旧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到了我住的地方。将车停好。
“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也谢谢你请客。那我先上去，就不送了。”
转头输了密码往楼上走，大门快关上的时候，他忽然把门拉住，对着我说了一句:“周晗，你真没心没肺。”
我没有回头，走得更快了。我跑到楼上，把门关上，屋里一片漆黑，还带回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柠檬味，慢慢从门上滑到地上，有些失控，忍不住哭出了声。
我有心，只是不想让你知道。
不想破坏，就只能选择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