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中对聂政刺韩傀的记载相对简要,太史公在刺客列传中倒是做了一番详述,就以刺客列传中的版本来译。
广陵散(即,聂政刺韩傀曲),也是我最常听的几首古曲之一,该曲出处即是源自聂政刺杀韩傀(字侠累)的故事。
聂政,轵深井里(今河南济源)人。年轻之时任侠仗义,因杀人而举家迁往齐国避祸,平时以屠宰牲口为营生。卫国濮阳严仲子原来出仕韩哀侯,因受到韩哀侯宠幸而与韩相韩傀结怨。严仲子因害怕韩傀陷害诛杀而逃亡在外,碾转多地寻找武艺高强,可行刺韩傀的游侠。严仲子到了齐国,齐人都说聂政是一名勇士,因避仇而隐于集市之中以屠宰为业。严仲子数次登门拜访,皆无功而返。之后一次登门时,恰逢聂政之母寿诞,严仲子备了许多酒食,亲自捧酒敬奉聂母。酒过三巡,严仲子在席间奉上黄金百镒(一镒合二十两),上前为聂母祝寿用。聂政大惊,坚持不受此厚礼,严仲子却一再敬贺。聂政道:“在下有幸老母在堂,虽是家贫避居齐国以屠宰为生,但早晚也能得些甘甜酥软的吃食奉养老母,实在不敢承受严仲子你的厚赐啊。”严仲子再三赠礼,聂政依然不肯接受,严仲子只能尽了宾主之礼后失望而归。
过了些年,聂母去世。聂政服孝已满,叹道:“想我聂政只是市井之中操刀屠宰的粗人,而严仲子乃是诸侯卿相,他不远千里来到齐国,屈尊与我结交,而我待他却礼数不周,并无大功可受他厚礼。严仲子为我母祝寿奉金百镒为礼,我虽不受,但我知道,他这样做是深深赏识于我。贤明之人(我看非贤)以小小的恩怨,远道而来亲信我一个穷苦困顿的人,我聂政怎么可以如此就算了?”
聂政赶往卫国的濮阳,面见严仲子道:“之前我不肯答应助你,是因为老母在堂,现如今老母不幸过世。你所要复仇的对象是谁?请即刻告知,我马上就出发。”严仲子道:“我的仇人不是别人,就是韩相韩侠累,韩侠累是现在韩国君主的叔父,韩氏宗族人多势众,他的住所防卫严密。我数次派人刺杀他,都失败了。今日有幸承蒙壮士不弃,我愿多派车骑卫士辅佐阁下。”聂政道:“韩卫两国相距不远,今要刺杀的韩相又是一国贵戚重臣。此行若是人多眼杂,必会出事。人多则恐密泄,密泄则韩国将举国与你为敌,这岂不是更加危险而难以成事么?”聂政遂推却随行人众,独自前往刺杀韩傀。
聂政赶至韩国,去到韩傀府邸,那时韩傀正坐堂上,身边披甲执戟卫士众多。聂政仗剑直取韩傀,将他刺于剑下。韩府大乱。聂政大声呼喝,又击杀闻讯赶来的数十卫士。聂政在自知无法全身而时,自行剥去脸皮,抉出双目,剖腹挖肠。(我一直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自尽也这么惨烈的。不过我情愿相信这是真的,聂政不想事后让人追查到严仲子并牵连到在世亲人身上,这也是古人对心中的’义’字,做出的最决绝的阐释。)
韩国人将聂政曝尸在集市中,且悬赏查问刺客姓名,只要有人认出刺客姓甚名谁,就赏金千两。而就算如此,过了很长时间依然没人知道刺客是谁。
聂政的姐姐聂荣听说有人刺杀了韩相,但始终不知刺客姓名,并被曝尸集市悬赏千金来求刺客之名,便哭着说:“这人应该就是我弟弟聂政吧?严子仲是真的了解他呀!”她即可动身前往韩国,来到集市上一看,发现果然是聂政的尸首,聂荣伏在尸首上大哭道:“此人便是轵深井里人聂政。”市集中众人见状都说:“此人残杀我国国相,我王悬赏千金想要知道他的姓名。夫人你难道不曾听说吗,你怎么还敢来认尸呢?”聂荣答道:“我都听说了。聂政之所以甘愿以屠户之身混迹于市集,那是因为当时老母尚在世,我也未出嫁。而今母亲已得享天年,我也已经出嫁。而严仲子是在聂政他最困顿的时候折节与他交往,他对聂政恩情深厚。有志之士固然应为知己者死,但是因为妾身尚在世,聂政他便自毁形体以断绝韩国事后追查,免得连累在世亲人。我又怎可畏死不来,埋没了我兄弟的贤名呢?”整个集市上的韩人都惊呆了,只见那聂荣在向天大呼三声后,自尽于聂政尸首旁。
三晋、楚齐卫等国人得知此事后,都说道:“这不只是聂政贤能,连他的姐姐也是位烈女啊。如果之前聂政知道他的姐姐不是个性格软弱的人,不怕被他牵连,还毅然跋山涉水赶来为聂政显扬声名,姐弟两又同死在这集市上的话,聂政当初恐怕还真不敢以性命报答严仲子之恩。这严仲子也算识人知人了!”
聂政之后,又过了二百二十多年,秦国又出了荆轲刺秦的故事。
结语:古人虽以舍身取义,以报知遇之恩为荣。但我看聂政此举,却非大义,亦非仁义,而是江湖草莽凭借一股血性,不问是非,介入仇杀,成了上位者的争权夺利杀器的江湖之义而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