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杨泽平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
2018年读的最后一本书，是金庸老先生的第一部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在“金庸作品集”这箱书中，这本书排在最前面。丝毫没受“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这副名联排序的影响。
读金庸的书，最好不要喝茶。而要备一壶烈酒，一只斗杯，看一两回书，喝一杯烈酒。酒不醉人，书已醉人。
且不说跌宕起伏的情节，引人入胜的悬念，个性鲜明的人物，大开大阖的文笔，千头万绪的脉络。单是贯穿全书始终的一股英雄气，就叫人荡气回肠，血脉贲张，心潮难平。
陈家洛出场，给大家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形象。当时，陈家洛正陪师傅下棋，“持白子的是个青年公子，身穿白色长衫，脸如冠玉，似是个贵介子弟。”然而，正是这个红花会少舵主，最终成了让读者心悦诚服的大英雄。
英雄是一点点成长起来的，支撑英雄成长的是心中的梦想。
在南少林寺闯关一节，写得非常精彩。为了弄清义父于万亭的身世之谜，陈家洛跪求天虹老方丈。老方丈思虑再三，最终决定打破少林寺数百年向例，让陈家洛派人往戒持院自取案卷。条件只有一个：前赴戒持院须得经过五座殿堂，每一殿有一位武功极高的大师驻守，要冲过五殿，才能阅得案卷。红花会高手不少，陈家洛本可以派其中一个高手闯关。但陈家洛并没有仰仗他人，而是当下脱去长衣，带了一袋围棋子，腰上插了短剑，来到妙法殿前。关键时候，挺身而出。这才是英雄本色。
看看迎接陈家洛闯关的五位人物：第一关，自成一家的监寺大苦大师；第二关，戒持院首座大癫大师；第三关，藏经阁主座大痴大师；第四关，达摩院首座天镜禅师；第五关，少林寺方丈天虹禅师。要闯过这五关，既要胜得了少林醉拳，又要打得过疯魔禅杖，还要能斗过各色暗器，更要能拆得了达摩掌法，最后还要悟得了人间大道。好在陈家洛一路斗智斗勇，全力以赴，最终顺利过关。
其实，作者在这里写的何止是陈家洛闯关，分明写的是英雄成长的曲折历程。大苦、大癫、大痴是英雄成长三部曲，正如王国维关于“人生境界”的妙论：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有梦想，必须有为梦想艰苦奋斗的拼搏，是谓“大苦”。有了付出，没有收获，还要能忍耐得了前行路上的寂寞，是谓“大癫”。待到为梦痴迷，以苦为乐（是谓“大痴”），成功也许就在不远处招手了。然而，走得远了，还必须回头看看为什么出发，不要忘了初心，如果走着走着背离了初心，走上错路，那么本事越大，反而会为害越多。英雄要有家国情怀，分得清是非恩怨，有为了大我牺牲小我的勇气和信心。吃得了苦，着得了魔，痴得了迷，受得了磨难，才成英雄。是谓“大道”。
有勇无谋，不是英雄。缺乏担当，不是英雄。格局太小，不是英雄。畏首畏尾，不是英雄。鸡肠小肚，不是英雄。明哲保身，不是英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才是英雄。
折服读者的不只是英雄的盖世武功，往往是英雄的超常情怀。爱恨交织之时，心中还有理性。生死取舍之际，全然不顾个人安危。忠孝冲突之处，选择大局为重。名利诱惑面前，淡然一笑处之。选择面前，常人考虑最多的是私利，是自己，是舒适，是安逸，是逃避，是顺应。英雄往往不这样选择，而尤为震撼人心，尤为刻骨铭心。
时势造英雄。在各种大潮冲击下，英雄肯定会在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或者力挽狂澜，或者一鸣惊人，或者虽死犹生，或者浩气长存。我们不一定都能成为英雄，但一定要敬仰英雄、追随英雄、拥戴英雄。让身上多一些英雄气，让极致利己主义在阳光下无处遁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