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院里有一颗柿子树,已经不知道它的年龄了,听我奶奶说她嫁过来的时候,就是一颗大树了。
现在我都过了奶奶嫁过来的年龄,那颗柿子树每年依然枝繁叶茂,夏天,一家人在树下乘凉。爷爷喜欢喝着小酒给我们讲故事,
在众多的孙子孙女中,只有我胆子比较大,敢和爷爷开玩笑,敢纠他的胡子。爷爷只是笑着躲,从来不生气。有时候还逗我,“这酒这么甜,真好喝”。把酒咽下还故意砸砸嘴。
受好奇心驱使的我,抢过酒杯喝了一大口,天啊!酒原来不是甜的,呛的我眼泪都下来了。我大声说着:“坏爷爷,坏爷爷。”一家人看着我龇牙咧嘴的样子都笑得前仰后合。
在建国初期,文化还不普及的年代,我的爷爷算是个文化人了,他是村里的文书,担任着写写算算的工作。
那时候特别崇拜爷爷,他的故事多得好像永远讲不完。尤其喜欢讲打鬼子的故事,因为在离我们村不远的地方打过一次仗,还牺牲了几个战士,据说就埋在我们村后。
到了秋天,柿子由绿变成红色,等到叶子都落了,一个个红灯笼似的柿子挂在树上,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刚刚成熟的柿子不像其他水果那样,摘下来就能吃,新鲜的柿子太涩,要捂几天才算完全成熟。这时候的柿子软软的,吃到嘴里甜甜的,因此,柿子也成为我最喜欢的水果之一。
爷爷奶奶知道我喜欢吃柿子,等柿子成熟以后,总会挑一些又大又红的给我留着,一直能留到冬天。
红通通的柿子真诱人,我大口大口地吃着。爷爷奶奶看我狼吞虎咽的样子,会笑着说:“慢点吃,还和小时候一样,都是大人了,也没个吃相”。我会边吃边笑着说:“这有什么,这是家里,外人又看不到,只有你俩看到,又不会笑我,在你们面前我永远长不大”。
听着爷爷讲的故事,吃着奶奶捂熟的柿子,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有了家,有了孩子,成为了一个母亲。
记得第一次带孩子回家,坐在柿子树下乘凉,爷爷看着我的孩子,笑的合不拢嘴,摸着孩子的小脸说:这小家伙长大了一定挺壮。
我说:“嗯,可能,你看这么黑。”
爷爷笑着说:“黑汉貍牛铁青马,这是上色,男孩子,不怕长的黑,壮就行。”
没想到他长大以后变化真大,没有又黑又壮,反而是,斯斯文文,高高瘦瘦的。
有一次我很长时间没回家,爷爷奶奶说担心给我留的柿子坏掉,就坐车給我送来一蓝子。
当我开门看到爷爷的时候,心里真不是滋味。我知道,爷爷不是为了给我送柿子,而是想我了,找借口来看我,已经冬天了,很冷的。老人家进到屋里,摘下帽子,大冷天头上却冒着热气。
我回来了,看着眼前发芽的柿子树,它给我留下了太多的回忆。可是已经物是人非,老树依然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年复一年,开花结果。遗憾的是再也看不到想看的人,没有人翘首以待盼我回来,没有人给我留我爱吃的柿子,没有人笑话我的吃相。
老树历经沧桑,见证了太多的世事变迁,新老交替。我还会回来,为了以往的美好,为了心里永不磨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