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的傍晚。外面是簌簌的大雪。少年紧紧的挨着破庙里的一堆篝火坐着。
他很冷。这个破庙挡不住的北方朔风,自然不是他身上穿着的单衫可以挡得住的。
篝火跳动着,在风中摇摇欲坠着,仿佛随时会熄灭。
他也很饿。大雪封了山开始,算起来到今天,他已经三天没有再吃过东西了。
篝火跳动着,他想起哥哥曾烤给他的番薯,禁不住抽了下鼻子。
不能哭,少年想,哥哥说过,男孩子要坚强。
尽管6岁的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坚强,他还是忍住了想要大哭一场的念头。
他要听哥哥的话。自从爹娘不在了之后,是哥哥一直照顾着他,他习惯了听哥哥的话。
可是哥哥怎么还不回来?他眼睛开始有湿湿的感觉。
哥哥是早上出门的。
大雪封了山,他们没办法像往常一样去集市上的醉仙阁帮忙洗盘子赚馒头吃。
在破庙里待了一天一夜,雪也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哥哥说他要出去找吃的带回来。
“小安,乖乖的在这里等哥哥回来。哥哥很快回来的,给你带好吃的。”
哥哥帮他升起火堆,叮嘱他不要出门之后,就出了门迈向遮天的飞雪中。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哥哥走了一整天了。
小安忽然开始想,哥哥要去哪里找吃的?哥哥说过,这雪下起来封了山,山上的人出不去,山外的人也进不来。那哥哥还能去哪里找吃的呢?
他开始担心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无法遏制的恐惧。
一直以来,有哥哥在身边,他从来都没有害怕过。
哥哥帮他打过那些朝他狂吠的大狼狗,也把那些抢他们馒头的小流氓打的满地乱滚。
哥哥有一双亮亮黑色眸子,里面永远散发着某种难以名状的光芒。小安看着只比自己大5岁的哥哥时,仿佛看到了以前爹娘从田里劳作回来一家人在昏黄的油灯下吃饭的感觉,安定而温暖。
只要哥哥在,一切都还好。小安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哥哥会不在了这样一种可能。
可现在,哥哥不在身边了。
外面的大雪还是簌簌的下着。里面的火苗越来越小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他好想出去找哥哥,可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而且万一出去了,哥哥回来看不到自己也会着急的。他不想哥哥着急,哥哥说了让他乖乖的等,小安就应该在这里等着哥哥回来。
哥哥说过,害怕的时候就想一想想干的事儿。人有了念想才能活得下去。
将来,一定要给我家小安抢个天下第一美女做老婆!你说好不好啊小安?
哥哥喜欢捏着自己的脸蛋,这样说着。
小安想这样不好,天下第一的美女一定要给哥哥。我只要个天下第二的就好了。
小安最想干的事儿,是将来哪一天能跟哥哥一起吃上一只香喷喷的烧鸡。
哥哥曾从醉仙阁弄过一只烧鸡腿给小安吃,那味道小安到现在都忘不了。
哥哥说,小安你记着这个鸡腿,将来哥哥一定天天给你吃。
想起鸡腿,想起哥哥,他终于忍不住了,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小安不是想吃鸡腿,他只是怪自己不争气,如果自己不喊饿的话,哥哥也不会冒着大雪就出去找吃的了。
哥哥你快回来吧,小安不要吃东西了!他把头埋在膝盖里,泪水越发的滚滚而下。
小安哭着,想着,想着,哭着。不知不觉间,在干草上睡着了。
小安做了一个梦。
他看到哥哥在大雪中不停的走,不停的走。小安喊哥哥,哥哥也不答应。小安拼命的追着哥哥,却始终走不到哥哥身边。小安无助的哭喊着,哭喊着。周围是无尽的风雪,可是再也看不到哥哥。
一只暖和的手轻轻捏了捏小安的脸颊,小安蓦的睁开眼睛。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哥!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呜呜!”他猛地扑进哥哥的怀里。
哥哥爱怜的轻轻抹去小安的泪水,“傻弟弟,哥哥向来说话算话,怎么会不回来了呢?”
说完,哥哥从火堆里拔出两个烤的散发着香甜的番薯,剥完皮递给小安。
“快吃吧,哥哥今天挖了好多大番薯,够咱吃几天了呢。”
“哥哥真棒!”小安接过番薯,轻轻的啃着美味的番薯,一滴一滴的泪水还是滴落下来。
“哥哥”,小安抬起头看着哥哥的眼睛。
“怎么了?”哥哥拭去小安的泪水,有点不解弟弟怎么又哭了。
“以后不要留我一个人了好不好,不管你去哪就都带上我。”
哥哥看着小安的眼睛,里面有几分坚定。然后哥哥轻轻笑了笑,“好呀。”
“以后啊,咱们两兄弟,我去哪就带你去哪,你说好不好。”
“拉钩!”小安也笑了,“以后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寒冬腊月间,外面是簌簌的雪。而四处漏风的山神庙里,真的一点也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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