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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无限空间的永恒沉默使我恐惧。
——帕斯卡，《思想录》

昼雨I: 殷红夜幕

第二卷: 无涯之途

2031年6月17日，06:40
哀牢山，高维科技主楼广场

三个人走出主楼。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他们身上。

“下一步要干什么？”

“很简单，出去，找到村镇，城市，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行。事出必有因，但我们应该先去到安全的地方。”郭叔叔回答说，“现在我们先解决早饭的问题，然后准备好离开这里。”

宴会厅的取餐台里还有不少昨天晚上剩下的食物。冉若光拿了一个盘子，漫不经心地舀了几勺菜，倒上一碗牛奶，然后在三十多张桌子里随便找了一张坐下。餐具的叮当声被地毯和墙纸完全吸收，她听到的还是前一天那样的空调的风声。

其他两人很快也坐了下来。一小段沉默过后，郭叔叔说：“咱们现在梳理一下需要什么东西。首先是车。车库里有辆面包车，昨天他们告诉我的，本身我打算今天出去转转的。油加满了，大概能跑五百多公里。然后是地图。现在咱们都没网，也没有离线地图，得想办法用纸质地图，实在不行就得一路跟着路标走。”

冉若光看了一眼HDMA。虽然它能显示几百米范围内的全息地形图，但更大的范围仍然需要在线地图。

“办公室里有纸质地图。”夏安河说。

“好，那就没问题了。接下来是目的地。从我们这里出发，最近的镇子是勐混镇，再往西南是打洛镇，还有边境检查站，往北是勐海镇。咱们来的时候都看见路标了，都不远，最远的也就七十公里。所以我们应该不用带太多食物和水。”

“万一呢？”冉若光突然发问。

“什么？”

“如果那里也有状况呢？”

郭叔叔一想，这下落不明的几百个受控制的员工到哪里都是问题，甚至有可能控制更多的人。还是小心点好。

“嗯，应该多带些补给。那就这样吧，我去搬东西找车，夏安河去拿地图。八点我们出发。”

2031年6月17日，06:56
高维科技主楼二层，办公室

夏安河仍是一伸手就解锁了门。她看了看手背，看着一个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皮下植入的芯片是她魔法般权限的来源。

但她是因为拥有了某一种“魔法”才被植入了这个芯片，并且扎根在高维科技的。

她还记得小时候，就是在办公室的这张桌子前，她在给父亲讲着最近生活中的趣事。突然另一个人叫走她的父亲，过了一会又带着她来到了实验室。她看到他们的观测仪器在对准她的时候，暗淡的屏幕中央放出明亮的光，就像她体内有一颗隐形的星星一样。

自此她知道了，她拥有一种绝无仅有的能力，足以改变世界的能力。但就算是这些最尖端的研究人员也无法说明这种能力的本质是什么，以及它有什么作用。如果它是一种超能力或者魔法，那它由何人赋予？如果它的本质是一种过于超前的科技，那是否连它的创造者也没有预料到它的用途？

由何而起，以何而终？

这些问题仍没有答案。或许本身就要有了，或许她失去记忆的时间里她已经知道了，但十级权限封锁的实验室埋葬了所有成果。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无论这种能力是什么，她都无法改变现实一丝一毫。

她打开档案柜，拿出一张折叠的地图，然后走出办公室。她轻轻地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消失在走廊另一端。

2031年6月17日，07:44
哀牢山，高维科技主楼广场

车辆剩余里程：520公里

“车没问题，东西都装好了，上车吧。”郭叔叔说，“夏安河，我看一下地图。......勐混，十五公里。勐海，四十五公里。打洛，六十五公里。那就先去勐混吧。”

他发动车子，等夏安河和冉若光上车坐好后就踩下油门。面包车微微颤抖，开出了大门。

冉若光看了一眼后座另一边的夏安河，她仍是面无表情地凝视前方的椅背。不知道她混乱的脑海中此刻在想什么。她又打开HDMA，一百五十米的范围内除了他们外还是没有其他人。眼前的夏安河这次已经稳定地带着绿色标记了，她松了一口气。

正对着研究所大门前那条公路的是另一条苍翠的山脉，两山之间有一条小小的河流。山的顶端割开云层，从那裂口流出金色的，温暖的阳光。山路转过一个弯，沿着另一条山脉的阴面蜿蜒。画轴般的两山间距离慢慢拉大，最终在画面上出现了一片森林覆盖的谷地。山路一个下坡，来到了与河流平齐的高度。森林又变得稀疏，田地一片一片铺开，水稻在风中摇曳着。在田野的尽头，以一座山峰作为背景的那片房屋，就是勐混镇了。虽然一路上都没有车，但他们几乎已经看到穿过镇子的那条国道上奔流的车辆。他们的目光锁定在路的那一个转角，期待着脱身和短短旅程的结束。

主观的时间又一次被拉长。郭叔叔忙着开车；冉若光想起时间同样如此漫长的上一个夜晚，想起她所见到的第一个人冰冷无神的目光透过房门；而夏安河在脑中默默计算，车的速度是七十公里每小时，合十九点四米每秒，车辆匀速运动，距离那个路口还有约一百五十米，所以七点七秒后谜底就要揭开了。

抛却错觉。

七秒。五秒。 三秒。一秒。

屏住呼吸。

在再次呼气之前，他们就看到了前所未料的情景。郭叔叔一脚刹车但车滑行了好一段才停下。

不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和大小车辆，也不是一片混乱或者被毁坏的建筑。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

街道和房屋显得如此整洁而明亮，就像一幅立体的画作，非现实的画作。

焦点拉回近处，每扇临街的门都锁着，门口的花草和物件整齐地排列着。那是一种不贴近于生活所应有的随意的整齐。

街角有一家小超市，透过关闭的窗户，他们可以看到里面的所有货物都同样排列整齐。墙上的挂历停留在6月16日。

人们打点好了一切，准备得当，然后就此消失。

如同幻梦一场，美丽而毫无意义。

郭叔叔熄了火，打开车门。温和的热风包裹住他的手臂。

“有人吗？”他大声喊道。

没有回应。

云层都散开了，夏日的阳光温和地照着小镇。

冉若光打开HDMA，探测范围内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郭叔叔，我看了，没有人。”冉若光指着环状装置说。

“附近两百米以内没有人。”

“没人了？一个镇里的人一天之内就消失了？”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这是事实。”冉若光回过头，发现夏安河低沉着脸。“怎么了？”

夏安河叹了口气。“我感觉不太舒服。不是身体上的。是一种感觉，就像......我正在思考着什么，但我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冉若光一脸迷惑。

“听不懂是......正常的。因为这种事，就像这个镇子里没有人一样，匪夷所思。我就是感觉大脑被占用着，所以很累。”夏安河一句一句地说着。就像地下室和上面的暴雨，房间的墙壁和临近的风暴......似乎她真的不能准确的表达脑中那种情形。

“那你就休息一下吧。”郭叔叔说着回到车里。

冉若光看着夏安河慢慢闭上眼睛。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光怪陆离。她自己的形体也是，郭叔叔也是。唯有夏安河，她的指尖、衣角和发梢还是那么清晰。仿佛在清晰与模糊的分界线上，清晰的她展现出了超越现实的细节。

现实是无限清晰的吗？

这种画面又突然消失了。驾驶座上，郭叔叔正在插车钥匙。

在这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窥见了夏安河脑海的一角。

那里正在呼啸着风暴。

车辆剩余里程：505公里

2031年6月17日，08:20
云南省，哀牢山南麓，某个红砖房里

男人的脑海开始变得清晰了。他已开始熟练地处理挥之不去的抽象图像了。同时，他感到面对路线选择等等的问题时，他近乎瞬间就能找到最佳的选择。

喜悦的涟漪传播向数百个大脑。

然后他又回到了现实，还是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还是那瓶药。

“刘主管，十五公里，没有任何问题。一切都在掌控之内。要是说有问题的话，那就是这瓶药了。为了不加入‘它们’，”——他指了指肃立的人群——“这药我也得吃。本身是不需要的。好吧，唯一的问题是副作用，长期下来智力可能会下降，不过有‘它们’在，应该不是问题。药效还有二十分钟左右，我等你。”

男人沉默地点了点头。即使他浑浑噩噩中大脑处理着这么多问题，预期中的各种副作用却基本没有出现。到底是什么替他承担了重压呢，是这群优秀的人，还是......

就在这时，他也感到一切模糊起来。包括他自己，那个穿着西服的人。所有人。但他冥冥中感觉到，某个地方是清晰的，而且清晰得令人恐惧。

他只能把这当作一种启示。

幻象再次降临。在他们这一群人的后面，三千个人新加入了队伍。这是个巨大的数字，他却感觉对每一个人了如指掌，而且命令自如。

但没有必要。

他思索了片刻。

然后，三十个方阵掉头赶往“它们”来自的地方。

这样，“它们”将会成为一支强大的力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2031年6月17日，08:20
云南省，哀牢山南麓，勐混镇

“下一站，勐海。勐海是个大得多的县，按说人更不可能一夜之间消失，但是勐混都这样了......也说不准。走吧。”

沿着214国道的一条支线，他们准备朝东北方向前往勐海县。

一路上，虽然建筑不像在勐混镇那样密集，但是路边不时还是会出现一两家汽修店和饭店。无一例外地，它们也全都关着门，HDMA也没有找到任何人的存在。
几个更小的村庄也是如此。

在设计时速只有二十公里每小时的山路上，冉若光也昏昏欲睡。

直到她渐渐趋于模糊的视野里瞬间布满了红色。

“停车！”她大喊。

2031年6月17日，08:45
云南省，哀牢山南麓，曼丹迈

车辆剩余里程：493公里

郭叔叔猛地一踩刹车。面包车停在了路的一段上坡上。

“怎么了？”

“HDMA提示我前面二百米的位置上有一大群抱有敌意的人——敌人。就像昨天晚上您打倒那些一样。他们在逼近。”

郭叔叔挂上倒挡。他根据冉若光的提示，谨慎地和敌人保持着距离。

它们中的第一个终于出现在山头上。那并非一个高维科技的员工，他穿着当地居民的衣服，戴着当地居民常见的首饰。然后，与他大体相似的另外几十个人也出现了。第一排人突然站定，目光锁定了面包车。

接着，就像某种无声的发令枪响了一般，他们大步朝面包车跑来。第二排人接替了他们的位置，在第一排人的头不再阻挡他们朝向面包车的视线的一瞬间，淡蓝的球状涟漪出现在郭叔叔的额头。

郭叔叔踩下油门，那个涟漪却没有随之移动，就像是被固定在了空间中的那个位置一样。当车后退到挡风玻璃与涟漪相交的时候，涟漪散发出一阵强光，然后消失了。郭叔叔看到，在刚才涟漪所在的位置上，挡风玻璃上出现了一个椭圆形的切口。

他来不及思考。他们的目光重新对准他，第二个涟漪已经在他的额头出现。第一排人离他们已经不到一百米了。他打方向盘把车甩到路的一侧，然后挂上前进档准备掉头。

第一排人最右边的那几个离他们只有三十多米，他们站定，然后盯住了后排左侧的夏安河。但涟漪并没有出现。夏安河眉头一紧，与此同时，那几个人就失去支撑般倒了下去。毫无前兆。

她愕然。

郭叔叔躲过了第二个涟漪，这个涟漪把驾驶座的车窗打出了一个洞。车头已经摆正，他全速逃离身后紧追不舍的方阵。

车在山路上开不了太快，跑在最前面的那些人还不时站定准备释放涟漪。冉若光根据新弹出的提示，从生命探测功能打开了HDMA的一个新窗口。

“高维侵入”。

打开后，生命探测中那些敌意实体仍然以红色标注在视野中，而她视线聚焦处出现了一个准星。她把准星对准离车最近的一个人的头部，然后将意念集中在那个点上。

环状装置瞬间绽放出耀目的蓝色光芒，与此同时，那人的额头上也出现了一个涟漪。

蓝光一闪，那个人倒在了地上。红色的标记变成了灰色。

她消灭了一个敌人。

后座的两人都紧盯着自己那一侧窗户的外面，同时也因这种几个小时以来显得如此恐怖的敌人被她们如此消灭而感到困惑。

风从挡风玻璃被切开的两个洞吹入，呼啸着吹在郭叔叔的脸上。

“下一站？”

“只能是打洛了。”郭叔叔长叹一口气。

2031年6月17日，08:50
云南省，哀牢山南麓，某个红砖房里

男人又回到了最初那种晕眩的状态。诚然，借助他脑内回荡的那种东西，他可以看到——实际上，人群中的所有人都可以从每一个人的角度看到——刚刚发生在曼丹迈的一切。那些感觉是如此真切，就好像他也在大踏步跑着，奋力追逐着那辆面包车一样。但涟漪就将出现在夏安河额头的那一瞬间，他失去了那几个人的视野。他们脱离了控制。从后排可以看到，他们倒下了。与此同时，一种强烈的，心理上的杂音开始在他的整个心象上回荡，就像凌晨时分他上一次志得意满时一样，让他越来越难以控制前面的人。等到他广大的视野恢复之时，他们失去了面包车的位置信息。虽然指挥调度的能力强大，但“它”也只能使用人的感官加以探测，一旦人失去了目标，群体就会失去目标。

视野一阵扭曲，他回到了现实。

“怎么样？”

“没成。他们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对一部分人的控制中断了。其他问题的话，还是有人会莫名其妙摔倒，动作太整齐了。需要考虑下放一部分权限。”

“理论上是应该这样的，这样你也不会有太大压力，不过慢慢来吧......但是你感觉到的压力一直都比预期要小，再加上刚才的控制中断......会不会楚宏他们藏了什么招数啊？”

“现在我们无从得知了。下一步，”他说着站起来，“西边的那一批人该发挥作用了。这三十个方阵的人继续前进。他们应该能被合围在勐混镇西边的路上。我们还需要扩大方阵之间的间隔，防止他们的那种手段造成太大的杀伤。”

“就这么办。”

2031年6月17日，10:15
云南省，哀牢山南麓，320省道

车辆剩余里程：449公里

“停！”

“又是他们？”

“又是他们。”

第一排人从山的拐角处出现了。

冉若光打开HDMA，逐一瞄准冲过来的人，发射涟漪。被命中者很快倒下。

“你能......解决掉他们？”

“HDMA的功能。能是能，就是速度不够在他们追上我们之前全都解决掉。”

“那就麻烦你了。”

第二个方阵出现了。郭叔叔调转车头，冉若光则尽力清理身后追逐的人。

“好了，现在我们前后都有追兵，我们得选一条别的路脱身了。夏安河，你看一眼地图，看看我们还有什么路可走。”郭叔叔说着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起纸质地图。

“我们走了四十公里，这样的话前面那批人离我们应该也不远了。”冉若光说。

“那倒不会。他们至少要两个小时才能到勐混。”

“找到路线了。”夏安河说。“折返到勐混镇，然后继续顺着320省道向北十五公里到214国道上。”

“然后我们就看214国道往勐海的路上有没有人堵了。没有我们就可以去勐海，有的话......”

“下一个有规模的居住点在西北九十公里处，澜沧拉祜族自治县。”

“但愿我们不需要去那里。”

冉若光关掉HDMA。探测范围内没有追过来的人了，但是她知道他们会一直跟着的。

“从这里到214国道呢？”

“大概四十五公里。”

“怪不得大家都说你脑袋好用啊。走吧。”

夏安河对夸奖毫无反应。

2031年6月17日，10:20
云南省，哀牢山南麓，某个红砖房里

“还是没处理掉。他们走的比我们想象的要果断，也没有回研究所。他们会走其他路，但现在还不能确定。”

“哎呀......话说当初为什么咱们走的时候没处理好呢？”

“我只能说那是意外。当时我连自己都又掌握不了了......楚良倒是主动跑过来了，剩下三个现在在车上的人里，郭文强反应很快，早就解决掉了去处理他和冉若光的人。至于夏安河......我到现在也没搞懂。我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我们’试图彻底把她融合进来的时候 ，得到的反馈是‘不能’。这不是一句话，是一种......突然出现在意识中的感受。但我们也部分成功了，不然我们不可能......呃，做标记。你懂的。但在那之后，我得到‘不能’那句话之后......砰，我的意识回到了混乱中。我不确定这是否代表我们的控制整体失效了，情急之下我启用了紧急方案，在不确定控制失效之后那些人会回到正常状态还是直接昏迷的情况下，我们至少可以先带走所有看起来可疑的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这里。”

“这样的话，理论上你应该还能‘感受’到她。”

“是这样的，但......我明白怎么做了。那种杂音还在。只要保证控制下的人的寂静，我就能分辨出那种杂音。至于下一步的安排，这三十个方阵可以和剩下三百二十个会合，然后归位了。‘他们’什么都不会记得。我们从眼前这批人里分出去的那部分，凌晨就提前布置好了。他们应该能在车到达任何临近的村镇的时候让我知晓。还有一个好消息，虽然我们没能处理掉他们，但是随着他们和我们拉开距离，我们应该就能恢复通信了。到那时候，我们的行动速度可是就要比他们快得多了。”

2031年6月17日，11:40
云南省，哀牢山南麓，320省道和214国道路口处

车辆剩余里程：404公里

“还是那群人。”冉若光指着勐海方向冲过来的一大群人说。

郭叔叔没说话，把车开上了去澜沧的路。

2031年6月17日，12:50
云南省，哀牢山南麓，勐混镇

超市的店主一愣，发现已经十二点五十了。

他此刻正站在超市里，但橱窗没有开着。鸟叫着，摩托车穿过街道。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昏头了。低头一看，穿的是该穿的衣服，戴的是该戴的首饰，唯一有点问题的是挂历没有翻到今天。

他翻过一页，打开橱窗，然后看着远处中午放学的孩子跑过来。他还是没能回想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任何事。

他又好像有一个大致的印象，他从房子后身的家里走到这，吃了早饭，盘了一遍货，然后打了个盹。

这周剩下的几天里，这种记忆模糊成为了镇里的谈资，但各种离奇的解释却始终没能达成一致。最终在这个信息仍然闭塞的地方，这件事随着日升日落慢慢烟消云散了。

勐混镇的三万五千人被短暂地从他们的轨道上移开之后，又细致地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而无声的阵线仍然紧随着一辆目的地并不明了的车。

2022-06-10 第一稿
2022-11-16 优化逻辑、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