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屏幕,读到两条消息,甚觉有趣。其一是内容:比牛更牛。来自一位年过古稀的长者,收到他的回信就是一喜,估摸是大环境已把他训练出来了,然后就是这四个字,估摸是他现在还是如过往那么神清气足,走起路来带着风,似他自己的样子。
其二是称呼:从文。读到时差点没笑喷:大多是不会理会那个“美”字的,俏皮的会回应个“帅”字,最俏皮的就非她这个莫属。大家都是学理工出身,她这个暗自针砭的是我这边日益向文的偏转。就像有位学文出身的老师与我讨论,总想见我显出理工的班底。
结果每每让他不能如愿。按照他的说法是,学理工的比较客观,一是一,二是二;他问我的观点,我回他的总是那种:一里面有二,二里面有一,对于他来说,就跟没说一样;我自己,则觉得必须这般说不可。多次了,他有说过他很羡慕他那些当年学理工的同学。
谁知道呢?也许这只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因为他只是学了文,没有尝试过学理工的滋味。也许真面对理工,他会立马觉得瞌睡上来、怎么也撑不开眼皮?她用的这两个字,还让我想起之前一位同学论及过的:年少时宜学理工,年老时偏向人文不单合适并且是顺势。
接着先前提过的多样性来说的话,在这个发出-回收拜年问候的过程之中,我很明显地有感觉到:众人的用语,没有一个和另一个是完全重合的,虽然大家要表示的意思,无非是:新年好。除了有些人所选用的图片是你发给我、我发给你那种,每个表述都是唯一。
不过,这个百人百面实际只体现在不同面容的些微差异上。就像,一个时代会在这个时代的人们身上打下大致相同却又各异的烙印。两个年轻人坐在对面的时候,我问出一句:在家的时候,你们两个谁负责弄饭?他和她面面相觑了一下,他回答到:我们在家不弄饭。
心想可能是他们两个甚少在家,问多一下:你们周末休几天?两天。那,你们在家的时间都怎么过的?他说了周六,早上照例要睡个懒觉,起来就十点过了,没这个时间和功夫自己做吃的,就喊外卖。吃过了,看会电视,休息一会,就到了晚上,还是没那时间和功夫。
又喊外卖?有时是,有时不是。她解释了一句:有时是自己弄面吃。正要追问:面谁来下?她补充了一句:我们吃泡面。得,问不下去了。他说他们家的大冰箱里,塞满了他妈妈做的快递过来的馒头,好几年了还没吃完。她说有时候周末她们会用那馒头做早餐吃的。
他说他妈妈做的油泼辣椒倒是吃得快,挺受欢迎。先前,我用同样的问题问过另个小伙子,他的回答是:很少自己弄的,平时都加班,回到家很晚。只是这些天,接近年关了,很多小店都关门了,自己被逼得没办法,周末在家才是自己动手弄着吃。吃外卖是种习惯。
有这习惯也未必都是年轻人。隔壁邻居,几乎每天到吃饭的点,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都会有送外卖的在门口招呼,然后门开了东西转交了,在一声谢谢之后,才开了的门又关上了。我们家也会这样,每次我出门有事不在家了,回到后就会见到一堆装外卖的包装盒。
对于家里的这情形,我会抗议一句:你们怎么这么懒?对于邻居家的这情形,我会嘀咕一下:干嘛,不自己弄呢?对于这些年轻人,我没有抗议、没有嘀咕,只当这是他们的标准模式。可能,就像她后来说的那句那样:也许,要等到家里有了小孩,才会要自己弄来吃。
吃过早餐,带小黑出门,打算是在小区里面溜达一下就上来。结果,在中途见到一扇很久未见开过的侧门处于打开状态,就临时决定从那溜达出去了,结果是转了一个大圈。先前一次,碰见谁的爸爸,说他有空就跑的,一圈是五公里,我一兴奋,说争取每天走一圈。
今天是说那话之后的头一次。走着,在一棵大树下面,听到头顶上有噪杂的鸟叫声,停下来,抬头看。定了一会,看到了:在一根粗壮的横枝上并排站了两只鸟,在另一根粗壮的横枝上并排站了两只鸟,这个情形被自己解读成了两对,直到一只从这根枝跳到那根枝。
那根枝上的一只同时飞开了,两对的模式被打破,我才走开,反正也没弄清楚这几只的相互关系。走着,小黑在地上勾头慢慢走着,在我前面几米。迎面走来一位女子,她稍稍地低头,在将它打量。我也打量着她,不知她是啥意思。快要交汇的时候,她指着它问出。
这是你的狗?我看着她点点头,说出一句:是的。再笑着追一句:你是,怕它,还是喜欢它?她笑一笑,说是:我是怕它走丢了,我看它一面走,一面老回头看。她说这些的时候,人已经去到我的背后。我还在笑,觉着这样的相遇是一种幸运,回头看了看她的背影。
她虽然没有直白地回答我的问,我还是可以将她归为喜欢它的那一类,这是这个幸运的来源。反之,若是她怕它,怕它可能会猛地扑过去,吓到她或者咬着她,并且她还足够懂得主张她自己的权益的话,她或就会凶巴巴地来一句带谴责味道的:你怎么不把狗绳拴上?
那样的相遇,会让自己觉到倒霉。让自己觉到倒霉的,自己只能寄希望于尽量不要遇到;让自己觉到幸运的,如她这样,自己可以怀着笑,在肚子里说声感谢,在接下来的几百米里,那笑还一路挂在嘴角,头可以抬得更水平或者高昂一点,目光可以看得很宽很远些。
转过那个有地铁口的拐角,近处见到一位小伙子坐在路边看屏幕,盯着他看了几眼,不认识,但总觉得有一丝面熟。他将头抬起来的时候,我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路的正前方。巧了,对面正走来一位自己认识的。两个人越来越近了,我在盯着他看,他在边走边沉思。
很近了,冲他大声说出:新年好。他闻声,从他的沉思中回过神来,抬起头,看过来,脸上挂了笑,回一声:新年好。两个人各自往前走,这会,还能感觉到自己在心跳跳的,那一声算是鼓足勇气了。走过一段,我回头看,没见到他的背影,估摸是进地铁口里面去了。
先前,在路上,遇到了一只大蜈蚣。它不紧不慢地在过车的大路上走着,往四周看看,很有点替它担心,若是有车过,它或就会在轮子底下变成了浆糊。看它走到了斑马线上的白条时,我走开的,经过了一个写有节气的窨井盖,再遇到的那一个上面写着的是:惊蛰。
这么巧:这个节气和这只蜈蚣。接下来的一路,每个盖子上的节气我都扫了一眼,见到春分的时候,想到了秋分,想到了夏至和冬至,四个刚好将一年等分。我扫到的最后那个是:处暑,那已经是秋天了。有一个好奇:这只大蜈蚣,它今日今时,这是要从哪走到哪去呢?
它走出第一步的时候,是否也像自己说出那声:新年好?这一天,我在中午将一本已经翻了很多天的书翻完了。读这本书,让我联想到描述国家和平民关系的四个字:国泰民安。国和民是相互成就的,泰和安是相互对应的:没国的泰,民不会安;没民的安,国不会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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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2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