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的夜是孤寂,是僵硬,是白雪覆千里,是远马微嘶鸣。只是,对他而言是无处寄托的哀思。草原总是这样的空旷宁静,也许只有夜深时他的内心才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
原野一望无际直接着天边,少年身着白甲,身后的红色披风被那来自远方的风吹的飞扬,他的身后傲然挺立着一匹白马,如同从雪中走来一般,不染世俗。他一只手紧握着腰间别着长剑,一手立着一杆银白铁枪。
“踏白,你知道吗?这世间最利的器非乃枪剑,为世人耳语矣?”威风醉人,他的苦笑显得非常突兀。白马听到声音,立刻昂首,旋即又降头沉下发出哀鸣。
“算了,算了。那都城不缺我这闲人,倒是这沧州的月非我欣赏不可”他随即大笑起来,转身上马。一切都是那么熟练,可他的面容才不过十八九岁,皮肤白皙,面容俊俏,鼻梁挺拔,眼中宛如一汪清水。若不是这身盔甲,他俨然是一个都城富家的浪荡子弟。
“驾”,他轻轻拍了一下马鞍,踏白随即慢跑起来。他回头看了看北方,风有些烈来夹带着野性的味道,刺激着双眼。于是,腰间的酒壶被他拿起,那是澜州都城北望的特酿,不同于再往南楚州的绵长,它的味道更烈,更有沧州草原的雄浑。一口浊酒远故乡,他好似又看到了北望的烛火,北望的歌,北望的人。看着那酒壶,他的眼里却又有些惆怅,有些柔软。
“她还好吧!婚期到了吧!”他轻声呢喃着,只有这白马低吼着回应他,不过几口下肚,少年的面容就显得红润了,像刚锻造的生铁。眼神迷离着,他又回到了北望,和她一起穿梭在城里的大街小巷,吃着各种奇怪的小吃,唱着谁也不懂的歌曲。他牵过她的手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仿佛有些想念那个只有些许温情的地方了。
“唔!唔!唔!唔!”
少年的耳边响起了战鼓搬的吼声。他摇了摇头,原来已经到了临沧城了。
“不对”他额头猛的一怔,手扼住了缰绳。踏白立刻昂首警戒起来。望着远处的临沧和密布的火把,他试了试手中发着白光的银枪,將其树立在身旁,再喝了一口烈酒,拿起马鞍旁的弯弓,抽出箭簇,挽弓,瞄准。只听得一声嘶鸣,利箭极速向前飞去,掠过无数草原男儿,笔直的穿过了那个露着半个胳膊的领头将领的头颅。他不等敌人反应,立刻拔枪而起,驱使着踏白向前狂奔,冲入敌阵,好似穿梭在北望的街巷之中!这一刻,也许只有风才能跟上他了吧!
沧州城上
“将军快看!那贼將被射杀了!”城墙上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百步之外,杀人诛心,单枪匹马,向着敌营奔驰。草原军队一下子乱了阵脚,被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袍骑將连着杀了几人!一时间所有草原士兵都向着少年涌去,少年左突右刺,一马一人,竟牵制住了整个草原军队。城墙上的士卒沸腾了,纷纷那号助战,而其中一人显得非常平静,眼神直愣愣的盯着白袍少年。“所有人,听令!”呐喊声瞬间停止。“出击!”沉默的将军的命令干脆利落,声音深沉有力,让人无法抗拒!霎时间,临沧城门打开,无数士卒鱼贯而出,冲向敌军。不多时,喊杀声四起,少年枪如游龙,在包围中游刃有余。草原渐渐平静下来,敌军几乎全歼,少年的白袍已被血水浸红,握着长枪他纵马驰入城中,只留下士卒的欢呼声。他径直奔向临沧大营。
“小侯爷,田将军已在大帐等你。”刚进军营少年便被拦住。
“我知道了!你回去给田将军说我换身衣服便来。”少年说完便纵身一跃而下牵着马绳向自己的营帐走去,只留下士卒呆立着。
“这个小混账,居然敢藐视军令!”田苴大声呵斥着,已没了城墙之上的镇定自若!一旁回话的士卒连忙把头低下。“将军,要不属下再去传一次令?”士卒试探着问。“不用了,这小子你请不动,得我亲自去请他”。平和了语气,田苴便向外走去。
“闲月,怎么弄得一身的血!”少年刚入军帐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说话的人连忙过来搀扶他。“没事,不是我的,你什么时候见到我受过伤”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你怎么在我这里,不在你老父亲旁边。昂?”一边说着,他褪下身上的盔甲,里面的衣袍早已被汗水血水浸透,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分明的肌肉轮廓。“他啊!太无趣了,整天给我说什么兵者,疾如风,徐如林的,都给我听烦了。要我说他讲的最对的一句话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型,整天跟着书走那有什么意思啊!”这说话少年面容俊秀,有些许浪荡模样,但也许是久居沙场,他散发出更多的是一种不羁一种淡然冷静的气质,他此刻身着白锦,衣上秀着流云,一副慵懒模样,亏得手腕的护腕,腰间的衣带和脚上的长靴束缚着,不然怎一个松垮了得。但看着这八尺身躯,但也挺拔俊俏。“小牧啊,你老父也是为了你好,你可是将门之后,以后你爹这镇北侯的位置是你坐,没点儿东西你可坐的安稳?”许闲月看着这在一旁四处走动的少年,挂好了褪下的盔甲和腰间的剑,立好了那杆银枪。
“我怕什么,我不是还有你吗?小侯爷,嗯~”说着他便向许闲月抛了个媚眼。“你可别指望我啊,我这边塞侯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哈哈!”许闲月苦笑着。“不好意思啊,闲月!你不要多想,我不是那个意思!”田牧连忙解释道。“我知道,又不是刚认识。没什么……”。
“镇北侯到~”军帐外的士兵高声叫道,帐内的谈话戛然而止。“欻。”军帐被掀开。镇北侯跨步走进帐内,气氛瞬间有些尴尬。田牧愣愣的看着他爹,忘了行礼。
“田牧,见吾何不行礼?”田苴一脸严肃,怒目而视。“父……将军!”田牧连忙将头低下,双手作揖。一旁的许闲月倒是像看戏一般,嘴角微微上扬。“你且退下,我有事与侯爷商讨。”田牧微抬额头给了许闲月一个眼神便准备向外褪去。待到田牧出了账房,不等田苴开口,许闲月便先发制人。“我说田大将军,何必呢,不要整天说你家小牧,到时候人不认你怎么办,昂?”他的语气中充满着戏谑的味道。田苴倒也不和他计较,缓了缓脸色,“你今天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北蛮的危险吗?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给国主交代!听到这话,许闲月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漠,瞬间消散。“我说将军,你就放心吧,这北蛮还得你来镇着呢,上面儿不会为了我这闲人让你难受的!哈哈”许闲月大笑起来,却显得有些凄凉。田苴看着许闲月眼中复杂万千,“行了,下次没有军令不得出城,否则军法处置,不得商量!还有,你在城外的做法虽不妥当,但是却鼓舞了军心,这帮兵崽子虽同你一般大,怕也有几分崇敬你了!”虽然田苴面不改色,但是言语中也显出几分赞扬。许闲月嘴角上扬倒也没说什么。
从军帐出来的田牧正准备往自己的账房走去之时,却听得军帐旁的几个士兵在讨论许闲月,他不由得驻足。
“你说那白甲小将是谁啊!我可从未见过这般胆大的人!”一兵士满脸惊愕。
“你这可就孤陋寡闻了吧!那可是咱们国主的最小的儿子,才不过十八便已封侯,使得一手好枪,当年的黄金演武场上先声夺人,力克其它诸侯国数员骁将,拔得头筹!小小年纪就被北望的人称为北国第一枪!那风头一时无俩。”一年长的甲士回复到。
“国主的儿子?那他怎么回来这蛮夷之地,这儿多危险,北蛮不时就来进犯,这万一……是吧?”这兵士打着哈哈。
“你关心这干嘛,据说他是自己请命赴边的!人说不定是为了锻炼自己呢!再说了你也不看这临沧城是谁坐镇,田侯爷,那是什么人物,放在整个四州七国敌手也少。怎会让小侯爷出问题。”
……
“咳,咳”田牧醒了醒嗓子。这两个兵士瞬间惊起,连忙停嘴。
“少将军好!”
“你们俩个倒是懂得挺多昂?要不也给我讲讲这小侯爷的故事。我也想知道呢!”田牧嬉笑着看着这两个甲士。
两个士兵面露尴尬:“少将军,你可别拿我们打趣了,您和小侯爷那是从小玩到大的,我们就是瞎说着玩儿,您多担待!别和我们一般见识,哈哈!”
田牧虽说不经常出现在军营中,但毕竟是田苴的独子,稍微当过几年兵的不可能不认识他。
田牧也没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两人退下。眼神痴痴的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不知世事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