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Y字形河谷支流下行到干流上部,穿过小径便上到了宽阔的车道上,右侧是山民们的聚居地,青砖黑瓦、泥墙飞檐,尽显岁月的恬淡与安然。由中间的石板路上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竹林与果林,彼此纵向排布,路旁左右两侧各自分布着橘树与橙树,桃树以及杏树,右侧外围则生长着竹林,再往外围去便是一条穿谷而过的溪流···
林与林之间并间杂着各式各样、高高低低的灌木与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记忆里从中间的野径走过,经常瓜果飘香、芬芳馥郁,竹林也四季常青,偶尔一阵微风拂过,空气里满是弥漫着清爽的味道。下到竹林,飘落的竹叶层层叠叠、密密麻麻铺得满地都是,每走几步还能发现一簇野生菌,探出几个头,通体晶莹,再顶着几顶雪白的帽子,在小时要被调皮的小鬼看见准能毫不留情地一脚下去,还有那碧蓝的麦冬,结出的果实要遇到小鬼也准能遭洗劫一空。
穿过竹林便径直往外围的那条溪流迈去,汛期里也总是水流如注,记得儿时的那些小鬼也总按捺不住内心的涌动,一个个争先恐后都挽起裤管就只顾着往里跳。无论溅起多大的水花,甚至湿透了全身都乐不可支,一个劲地就忙着捉鱼、捉虾和抓螃蟹,劲头上来了都能搁水里捣鼓一个下午,直到傍晚也还能意犹未尽,哪怕是漆黑的夜晚拿着手电在小溪里寻觅,也都还能乐此不疲···
一个个机敏得就跟齐天大圣一样,什么小鱼小虾的根本不在话下,螃蟹泥鳅什么的也手到擒来。山里的孩子就像是有着与生俱来的特质一般,识物、辨味、身手都堪称一绝,再要论在水里自由穿梭,深深浅浅的水荡都能游刃有余,再一个憋气还能在水里泡上好一会儿,紧接着又能和那些鱼虾什么的打个照面。不仅是山居一侧的竹林与果林,就连两岸的密林也都能是他们天然的游乐场···
记得在那满目欣荣的林里,也还有大片地果和草莓,常规水果吃得腻了,便下到野地寻地果,这里刨刨,那里嗅嗅,也总能顺藤摸瓜牵出一大片。还有那竹林里专门以吸食竹笋汁液为生的竹象,寻着声和色过去,眼疾手快,一抓一个准,但凡运气欠佳遇上那群小鬼插翅也难逃,还别说竹象,就连天牛都能毫不费力地擒获。也无论什么林,不仅能是游乐场,还一并充当着“狩猎场”的角色。
面对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场所,记忆就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再等穿过果林尽头,眼前便一下子开阔起来,成片的耕地尽数展现,记忆里除了各类瓜果蔬菜还有那向阳而生的向日葵与娇艳妩媚的大丽花是不可多得的收获。南瓜、红薯甜到了心窝里,花生、萝卜硕大而饱满,黄瓜、豆角又壮又长,家葱、韭菜也飘香四溢。不仅能满足了口腹之欲,就连眼也没能挪开,向日葵与大丽花的确吸睛,还有那星星点点的六月雪也格外引人注目···
在于自己,山野的一切也都是那样有乐趣!的确很是回味过去那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日子,也非常想念那纯粹、质朴与生机勃勃的草野。毕竟,在都市里那份清新与自然已太过稀缺,被人为打造出来的各种用以休闲的场所,也都无一不充斥着商业化的气息,城市化、工业化的氛围里,空气里又多少混杂着一丝不合时宜的浑浊。
流经耕地位置时也正好是竹林外那条小溪的中游,相对来时所见,它不再是笔直的一段,往上也更为蜿蜒。在两旁生长着的郁郁葱葱的植被里,临流而生的那丛竹很是醒目,但和来时所见的那片竹林不同,它的叶片并不是细长状,显然也更宽大,听长辈们讲,那叫箬竹,端午用来包粽子的粽叶便是箬竹叶。没成想在儿时接触到的粽叶竟还是来源于那样一种植物,以前大概就只记得棕树去了,都没想起来问它叫做什么,毕竟难得一年一度,端午的心思也都在粽子上去了,对于外面包裹的叶片就干脆笼统地以粽叶称呼了。
但由于夏日更长,乘凉用的蒲扇倒是印象不浅,并且还记得儿时爷爷奶奶屋后也有棵大棕树,在一片河床石后上方的土地里,高大的圆柱形树干外包裹着一层密集的网状纤维,两侧排布有细圆齿的叶柄连接着近圆形的叶片,树干上端多次分枝,柄叶自下而上层层铺叠,向四周呈分散状,造型确实优美,与箬竹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无论是什么生物,总有它的特性与功用,其他物种不具备的属性也总归有那么一二,就只是比来比去实在太过狭隘···
回望眼前的那丛茂密的箬竹也亭亭玉立,旁逸斜出的枝干上分布着疏密有致的叶片,叶片呈椭圆状,柔韧光滑,一迎上前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便立即扑面而来。儿时爷爷的斗笠也来源于它,还有那漂流的乌篷船,也还可以用来制作箬竹酒与造纸,就算提取多糖它都能物尽其材,而园林绿化里它的观赏价值也从未被忽略,实力还是不容小觑哩!
沿着那蜿蜒的溪流继续上行,走过山坳,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青翠,遥望眼前的群山,一波接连着一波随风涌起,层层叠叠的绿浪也此起彼伏,在漫山碧野间跳跃。与后方高耸入云的群山的庄严肃立截然不同的是,它一如既往地灵动与活泼,清脆的鸟鸣声也时而在山林上空飘扬。湛蓝的天际下,涌动着的那一条条优美的弧线在山间延伸,跃起的清脆也随着脚步的深进而越发响亮···
渐行渐远时站在山间望向来时路,群峰矗立、沟谷纵深,和煦的微光缓缓从远处升起,透过山间的缝隙,刹那间一束束金光散射开来。望向溪面,一片波光粼粼里闪烁起无数星星点点,再等穿透层林,林间仿佛被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氤氲旖旎,如梦似幻,待整个山野被一片金光所笼罩,眼前的一切又都变得虚空,似有似无、如烟如尘···
忘却了来时路的崎岖,就只顾着驻足留恋着眼前,大概也只有山河才能有如此魅力!顺着光的指向抬头便望见了一片金碧辉煌,那是“装裱”于整个山间的一大片石灰岩,雪白的岩壁经风历雨,在岁月的刻画下已斑驳陆离,再被附上一层金光,就仿佛一幅悬垂于山巅的铜版画,顶上云雾缭绕,一切又显得秘不可言!
置身于群山之间,环顾着四周林林总总的灌木以及乔木,那旺盛的生命仿佛在雀跃。一步步踏上山野,无论回头还是继续行进都一如既往一阵心旷神怡,让欣然而往的也不只是那清新与唯美的自然,更有放空与平衡的状态…
生活中也或多或少都会遇见所谓的繁杂与琐碎,然而,无论是面对什么,也只有内心淡定从容才可能将结果导向更好的那一面,选择有时也牵一发而动全身,冷静地思索又无疑大有裨益。而每当面对自然,就总禁不住由心而生那样一种惬意!
生活不在别处,当下即是全部!回想有关心中的这座山的种种,敬畏、敬意与欣赏的情绪从未间断,当历史的光辉与当下的伟岸一并于眼前再现,心中也油然而生一种感动。能否见山,山都依然在那里,能否回归,心也都自有归处!也幸在与当年面对“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的疑惑不解对比鲜明的是,现在“见山也仍是山”···
再回想登高远眺时面对满目的苍翠欲滴与金光灿烂,仿佛在那片山的广博里,就那样看见了未来最好的模样。从纷繁复杂里条分缕析,也终究才抵达了人生旅途里最曼妙的风景——宁静、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