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城,五月二十歌舟节。下起平民百姓上至达官显贵,都可外出游玩,彻夜踏歌而不必担心宵禁。
一早上,就有无数人家沿着江边搭起了楼棚帐席,内中坐满了乡民仕女,沿街商贩与行人来往不绝,歌舞喧嚣的盛况绵延江畔数十里。
入夜后,繁华喧闹之势不减反增,人们沿江踏歌而行,两岸丝竹笙歌大作,水上楼船灯火与江面的水灯辉映,水雾弥漫间一时让人难以分辨天上人间。
少将军贺朗卸下戎装,穿了身舒适的长袍,斜倚在船头好不自在。
“我说道长啊,你这人好生无趣,这大好的日子里,连滴酒都不沾。”见那峨观束发的道长一直端坐案前,仅以清茶作陪,贺朗也只能无奈叹息,举起手中的酒坛自斟自饮,微微有了几分醉意。
“在塞外驻防的时候,可看不到这么多小娘子!”他本就生得俊朗,扯唇露出颇为野性的一笑,便惹得岸边赏河灯的娘子们羞红了面颊,纷纷拿团扇手绢遮住了脸。
“我等修道之人一心只寻出世之方,倒是将军一心守卫边疆实在是辛苦。”那坐在一旁的道士,生得星眉剑目好生俊朗,只是眉眼间带着几分淡漠疏离之感。
“道长身怀绝技,却一心只求缥缈仙途,实在有些可惜。”想到那日受故友所托去上清观拜访,见到云游归来的太上卿在院中舞剑,本是平和中正的招式,却被他使得剑意纵横如长虹贯日一般,当即心底赞叹不已,起了结交之心,“却不知这太平盛世,是用多少好儿郎将性命抛在边关换来的。”
却不想这太上卿性格颇为冷清,见他是朝中人更是几次三番有意避让,直到这回他受托为江淮城官员卜卦祈福,总算是让贺朗逮到了机会,趁着歌舟节把他给拽出来一同游玩。
太上卿也不多话,只是举起面前的茶盏,以茶代酒敬了少将军一杯。
这时忽听岸边惊叹声四起,人们纷纷驻足望向江中某个方向。
只见伴着丝竹声,一个淡紫色的聘婷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江面水雾中,随着笙箫的节奏袅娜起舞。
“嚯!”贺朗不自觉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喝多了。
那女子舞姿行云流水般轻盈,轻纱舞袖随着舞姿飘来荡去,柔媚婉娈,竟是踩着江面上一盏盏莲花灯上,一步步向着江面的楼船走了过来。
船上的伙计仆人们不由议论纷纷,大家伙儿谁都没有看到这女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就如同生于水中的精魅一般突然出现在这江中。
“只怕是这江中水族成了精……”花白胡子的船老大思量间不由低喃出声。
“呵,湖中精魅吗……也来凑这人间的一场繁华?”贺朗咧唇一笑,吩咐下去,“船夫,开过去。”
“哎呀,大人,使不得!水族精魅哪能……”船老大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贺朗挥手打断。
“怕什么,说道精魅,我们这里不是还有专门降妖除魔的道长么?”
一旁的太上卿闻言也不由扯出了一丝苦笑,看来今日,少不了要多些热闹了。
楼船转向,向那江中的人影靠近,随着楼船靠近,水波翻涌,立在河灯上的人影亦随着波浪起伏不定,在这时,一匹红练从船上抛出,缠上水中人纤细的腰肢,红练的另一头只一扯就将那人形带回了船上。
“原来是个美娇娘。”贺朗扯着红练将人影带入怀中,一瞬间觉得目眩神迷。
那紫衫美人似是娇怯似是惶恐,低垂着眼睫,不敢抬头。
“道长,你来看看这可是什么精怪变得?”捏着美人的下巴,惹得那美人惶恐地闭上美目不敢看人,贺朗半是调笑地问向坐在一旁的太上卿。
“将军说笑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鬼魅妖邪,怕只怕,人心难测。”太上卿只是垂眉敛目望着手中已有些微凉意的茶。
“道长这话说的有理,然而人生得意须尽欢,你也曾想过吧,也许今朝与我把酒言欢,明日你面前这座位就空了,只摆着祭奠的酒菜。”
此时太上卿却从座上起身,整顿了衣冠,拱手便向贺朗施了一礼。
“道长……你这是作甚?”见那仙风道骨的太上卿向自己郑重行礼,少将军贺朗也不由有些愕然。
感受到男子一瞬间的僵硬,贺朗怀中女子也不由微微侧首,从男人的臂弯中投来匆匆一瞥。
“贫道自幼修道,自认与这红尘俗世再无牵挂,但今日只要贫道在,定不会让他人伤及将军性命,不管是人也好,妖也好。”
“哈,哈哈!道长,你这个朋友我贺朗交定了!”
“申时已过,该是打坐炼息之时,恕贫道先行告退。”太上卿拱手再拜,而后转身回了船上的客舱。
贺朗怀中的美人,一双美目定定地望着那衣袂飞扬的白色身影逐渐被船舱后的暗影吞噬,一瞬间眉头轻微地皱了一皱,转瞬又复归平静。
“美人,那道长可是出世的修行之人,与红尘俗世了无牵挂,你便是望穿了秋水也无济于事。”
“……”那女子一双美目含情,脉脉望着贺朗,樱唇翕张间呵气如兰,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哑的?”贺朗顽劣一笑,手臂一送,就将怀中娇人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
那美人没料到竟有这么一出,受到的惊吓不小,一时间把持不住手脚挥舞,漏出裙下好大一截春光,然自始至终,除了略微急促的喘息,连一丝惊呼也无。
“还真的不会说话,可惜了。”将娇娃稳稳揽回怀里,安抚似的抚了抚美人的玉背香肩。
“春宵苦短,姑娘可愿与我共度春风?”捻着美人的下巴,半强迫地让她抬头与自己对视,贺朗英俊的面容上再度露出了那种带有几分顽劣的笑来。
那女子眉睫闪动,眉目间的惶恐逐渐褪去,而后嫣然一笑,直让贺朗迷了神。
一双葇荑轻轻搭上男子坚实有力的手臂,女子十分羞怯的,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贺朗大笑着,将怀中人打横抱起,美人不胜娇羞一般将脸颊埋在男子的颈项间。
夜色渐浓,好戏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