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菜馍

小时候,春天的脚步是轻盈的,从草色遥看到桃红李白,转眼,地里的野菜就疯长开来,嫩嫩的,绿绿的,一天一个样,转眼之间,就变的枝肥叶茂起来了。

于是,地里掐野菜的人越来越多,挎篮子的,拿塑料袋的,持铲子的,他们脸上个个都含着笑,呼朋引伴地,仿佛去赴一场什么了不起的盛会。

老妈也不甘示弱,会随着大家去掐各种各样的野菜,有叶片肥肥厚厚的马齿苋,有嫩绿纤细的猪毛樱,有绿中透红的红苋菜……看着都让人食欲大振。捡、择、洗、晾、切,老妈行云流水的动作,让人赏心悦目。接着倒面,添水,打面汁儿,摊入饼铛,不一会儿一张张焦黄的饼就出锅了,蘸上蒜汁,鲜香的味道直往五脏六腑里钻,勾出无限美好的回忆。

菜馍分两种,一种是将野菜剁碎,和面糊搅拌到一块儿,摊匀到饼铛里,当然饼铛里一定要有足够的油,烙出来的菜饼外焦里嫩,鲜香可口,做这种饼的一般需要肥厚叶片或者是针形叶片的野菜,如马齿苋,猪毛樱菜等,这种菜饼叫摊菜馍。

而阔叶野菜就是来做沓菜馍的,如苋菜,红薯叶,菠菜等。和好面,醒一段时间,待面有了韧性,切下一块儿来,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一张圆饼,将菜放到上面,再擀一张同样大小的饼盖在上面,然后放入饼铛里烙,烙的两面金黄出花儿匀称,就可出锅。

出锅并不完,还要把一张饼对折或几张饼摞在一起,这就叫沓,上面最好再盖上一张布,让热哈气把饼哈软乎,这样才能卷起来蘸蒜水吃,否则太脆一折就断了,也不好吃,因此这种菜饼叫沓菜馍,当然也要注意火候,要慢火烙,那样饼不容易变焦。

两种菜饼的风味别有洞天,摊菜馍是菜和面完全融合,焦嫩清香;沓菜馍菜包面中,面筋菜软。我的童年就是伴着两种不同的菜馍长大的,妈妈总是变着花样,给我们兄妹几个烙菜馍。

好像凡是野地里能吃的菜,妈妈都采来给我们做了菜馍吃过了,以至于当我看到南瓜沓菜馍时,我惊呆了好久。但那一次的菜馍,我的确是第一次吃,而且以后再也没有吃到过。

那是我高中毕业,成绩很不理想,爸爸常年在外,妈妈是个连小学都没有上过的农村妇女,对上学的事情一窍不通,一段时间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眼看又要开学了,我该何去何从,天知道。

漫无目的晃悠到了一个朋友家里,他考的也不好,其家长认识一个学校的校长,给朋友联系好了让他去复习,他听说了我的情况,就劝我和他一起去复习,并当即央求他爸爸跟学校讲好了。上学的事情解决了,我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中午,朋友的妈妈端来了菜馍,是沓菜馍,里面夹的竟然是南瓜丝,我一下子惊呆了,这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菜馍,颜色呢,黄白相衬,高贵典雅,小心的尝一口,金黄的南瓜丝带着点甜味,丝丝缕缕的,直沁人心脾,那味道真是让人无法用言语形容。我不管不顾的大快朵颐起来,以至于朋友吃惊的瞪大眼睛看我,继而笑我是不是几天都没有吃饭了。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离开了家,也曾经努力着想做一回南瓜沓菜馍,可很多人告诉我不好吃而作罢,再后来到处都在兴建新社区,钢筋水泥怪兽张着大口不停歇地吞噬着,黄土地惊惶地退缩着,野菜似乎难觅踪迹了,我吃到的菜馍也越来越少了,更不要说南瓜菜馍了,它慢慢的淡出了我的记忆,那么从容,那么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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