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天作孽犹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
在回龙场工作的第一年，柳文雍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粮站正常的业务工作任务顺利完成，还利用现有的条件，开办了旅食店，醪糟加工厂，粉条加工厂和一个小规模的养猪场。用饮食和食品加工的所产生的附料来养猪，再与周围农户协商，让他们负责清理猪粪拿来做地里的有机肥料种植花生，粮站用比较实惠的价格保证回收所有的花生果。虽然这些并没有全部获利，但是这种小打小闹的规划布局却是非常适合当时的情况，而且能在一年之内把它们建立并运转起来，其速度之快工作效率之高的确是非同一般，除了养猪场外，其它基本都实现了不亏，还解决了大部分职工的家属子女的就业问题。受到了县局和市局的重视和褒奖。
他希望粮食部门发展成为一个以粮食购销仓储为基础，各类粮油食品深加工成规模体系的企业群，为社会提供更多更好的产品和服务。那年底，柳文雍被评为县市劳模，还成了一名预备党员。虽然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但他却是毫无疑问的始作俑者。
如果就这样稳步发展，柳文雍心目中的企业王国可能会最终建立起来，而他自己的前途按世俗的眼光看来那将是不可限量的。因为他毕竟还只不过是个二十四岁多的大男孩，就有如此理想和能量，能折腾个啥名堂真还不好预计。
但是，老天似乎从来不会让所有的有能力的年轻人全部都有机会去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它会在能力之外设置很多道魔幻考题，将他们一一扼杀在不同的台阶上。
第二年的春天，文雍了解到有一种技术叫动物活体胆汁引流技术，将引流出来的动物胆汁提炼出高纯度的胆红素，可以用来制药，价格非常昂贵。而这项技术正好可以运用在规模养猪这个领域。超高的暴利诱惑击碎了柳文雍的理智清醒和和诸多的分析判断能力。在亲人的阻止好心人的劝说嫉妒者的捣乱中，在几乎没有人支持的情况下，他居然也能把这事给办成了。一百头猪的初始规模，引流技术没有问题，提炼技术也成功掌握，提炼出的胆红素送到省里药捡所检测纯度很高符合制药厂的验收标准。
但做成这件事并没有让文雍开心，首先是这是一个极其精细又极其复杂工作流程，任何粗心大意都会造成重大损失和安全问题。在回龙场周围很难配齐相应的技术人员和高素质的工人，导致很多关键是环节他都要亲自动手把关才行，几乎是夜以继日地忘我工作才能勉强应付过来，精力体力的消耗让他有些力不从心。
另外一个严重的问题来自于他的内心，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长时间地与猪近距离密切相处的过程中，他好像是能够懂得猪这种动物的喜怒哀乐，他发现猪其实是一种非常聪明而又能通人性动物，它会用不同的声音来表达它们的意愿，会认识人，会伤心还会哭，只是我们大多数人听不懂而已，但文雍却能听懂，这让他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就算猪最终要成为人们餐桌上的美食是它不能更改的使命，但它完成这个使命是需要享受一生的快乐无忧的生活来补偿的。而现在却要它们终生在这里受尽痛苦和折磨，把一种本来天性快乐的动物整体圈禁在这里受罪哀嚎。它们何罪之有耶？柳文雍无比后悔却又不能停止地进行着这项工作，身体和灵魂都在承受着这种摆脱不了的煎熬。
直到有一天，江湖疯传有人把引流过胆汁的猪卖到了市场，人吃了这种猪肉要得癌症。那时候四川生猪乃支柱产业，这还了得。于是一纸红头文件：停，所有此类生猪就地销毁。于是，挖掘机来了，一个巨大的坑，屠夫和生石灰掩杀了这些痛苦的生灵，一层又一层。柳文雍在屠杀开始就心里崩溃了，晕厥进了医院。
尽管他也拼尽了全力来看护它们，但终究因为他而改变了这些猪正常的生命历程，它们的群体非正常死亡让柳文雍觉得这是他承受不起的罪过，他的晕厥就是灵魂的不敢正视和逃避。
当柳文雍醒来后，这个世界对他的态度改变了。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这句话是对的，不管你年龄几岁，也不管你对人还是对猪，你犯下了多少罪过就得承受多少磨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