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一条条燃烧的小鱼像看见笼子里的食物一样,不停地撞在江是客真气化成的屏障上。
猛烈的攻势好像战车投出的火球,而他们的城墙仅仅是一层薄薄的屏障。
蓝夜湓看着淡黄色的波澜不停地回荡,又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江是客。
莲花和水面上的火焰也热烈地灼烧着江是客的真气,好像他的真气是柴火一样。
江是客鼻尖凝出一滴冷汗,嘴唇有些发白。
维持屏障和抵挡住攻击可是两回事,更何况这些鱼看起来小,威力却如一般仙门弟子使用内力一刺。
几十个弟子刺剑,就算江是客也有些难堪。
蓝夜湓把雪香剑插在水里,调动真气。
“叮当——”雪香剑发出清脆类似于风铃的声音,悠悠地在走廊里回响。
接着,蓝夜湓凝气于剑刃。
一阵寒风从雪香剑吹出,夹杂着片片雪花和丝丝的寒霜。
感觉到一股寒意拂过自己的脸,江是客仿佛清醒了些,他看了看蓝夜湓,有些担心他负伤的身体可能会吃不消这种消耗真气的招式。
蓝夜湓猛地一拍雪香剑的剑柄,所有的寒意和凌冽在一瞬间迸射出来,瞬间熄灭了周围所有的火焰,连鱼也被这股至寒的真气吞没。
取而代之的是漂浮在空中的一片片雪花。
身体晃了晃,蓝夜湓立刻握住剑,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解决了。屏障先别收。”蓝夜湓脸色很苍白,语气却还是冷淡和平稳。
江鹤可以看到侧脸的江是客,知道他也有些吃不消——如果还要维持屏障,可能会消耗过度,但又不想让别人知道。
只要江是客在这里,江家弟子们的精神支柱就永远也不会倒。
趁别人不注意,江鹤悄悄地把自己的内力注入到屏障中。
江是客感觉到一股新的内力,好受了些,心里却又突然紧张地“突突”起来——有些担心是不是蓝夜湓知道自己的状况了,他会不会害怕,忙回头看向蓝夜湓。
可蓝夜湓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离他们不远,却没有办法过去的壁画,盯着那个黑影。
江是客心里松了一口气,慢慢低下了头。
“少主还行吗?”江鹤压低了声音,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这下江是客知道是江鹤了,眼神暗了暗,回应道:“无事了,多谢。”
江鹤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看到自家少主的眼里竟然闪过一丝失望。
蓝夜湓斜瞥了他们一眼,不知道他们在嘀嘀咕咕什么。
蓝夜湓走到离屏障只有半步的距离,想要看清楚那副藏着黑影的壁画,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你能把那里也罩起来吗?”蓝夜湓对江是客说。
江鹤刚想说什么——想委婉地拒绝,不想让江是客浪费太多真气。
不料江是客忙说:“好的。”
接着,那些静静的水好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推开,雪花也被推得极速后退,直推到那幅画着燃烧莲花的壁画前。
“少主……”江鹤有些担心。
江是客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什么。
蓝夜湓看到了江鹤有些隐隐不安的神情,对江是客说:“怎么了?”
江是客摇头道:“没什么。”
江是客背对着蓝夜湓,他也看不见江是客有些苍白的脸色,只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刚才也许是江鹤在这种地方有些害怕而已。
这样想着,蓝夜湓就只一心看壁画,不管他们。
江是客捏了捏手指,默默地撑着。
江鹤有些嗔怪地瞥了那位蓝家公子,默默灌入了更多的真气。
蓝夜湓看着墙壁上的黑影,然后默默地调动真气。
壁画上黑影的位置突然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
蓝夜湓心想,这下它应该跑不了了。
没想到眨眼间,那个黑影又不见了。
蓝夜湓有些无奈,又向前走了几步,东张西望地看那个黑影在哪里。
张望中,他突然看到了江是客那绝对算得上是苍白的脸色。
“你怎么了?”蓝夜湓皱了皱眉头,走到江是客面前。
江是客摇头说:“没事。”
说完,然后似乎是掩饰般,江是客别过头去。
蓝夜湓又想说什么,只听见走廊里又回响起一阵笛声。
蓝夜湓忙抬头,心里警惕,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机关。
已经齐腰的水突然变红,沸腾起来,发出一股血腥的恶臭味。
好像是血,水突然变成了血。
蓝夜湓被这味冲得够呛,干呕了一声。
“阿羡……你上次走得好急……我还有话要和你说……”一个很温柔的女声从另一幅壁画中传来。
温柔似水,和蔼可亲。
听到这个声音,天天身体颤抖了一下。
蓝夜湓忙后退一步,借着火把的光,他看到了黑影所在的壁画。
黑色的天,金色的楼阁,红色的河水。
还有很多的活尸。
活尸围着一位藕色襦裙,挽着发髻的女子。
“那是厌姨妈?那画的是不夜天?”江是客很是惊讶。
蓝夜湓点头,表示当然。
“爹爹,这是什么啊?这是谁的发簪啊?”蓝夜湓一蹦一跳,然后趴在魏无羡背上。
魏无羡泪眼婆娑,如晓菊凝露,摩挲着那根已经褪色的发簪,叹了口气,说:“是我师姐的。”
蓝忘机进门,拿着一叠厚厚的纸钱。
“爹爹的师姐?那应该很老了吧?”蓝夜湓天真地说,童言无忌。
蓝忘机瞥了魏无羡一眼,没有说话。
魏无羡无奈地浅笑,说:“应该吧。”
“蓝爹爹买那么多纸钱,今天是要祭拜什么人吗?”蓝夜湓抬头看了看蓝忘机。
魏无羡摸了摸蓝夜湓的头,说:“阿晏先进屋吧,待会儿我给你讲个故事。”
“又是魔道祖师的故事吗?好啊!好啊!”蓝夜湓笑着说,一边拍手,一边跳着。
只见血水突然炸开几个泡泡,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蓝夜湓立刻凝气挥剑,把那个地方冰封起来。
江是客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突然,冰华炸裂,蓝夜湓捂住心口,一口鲜血喷在了江是客的衣服上,染出一朵血花。
“蓝……”江是客惊呼。
“当心!”蓝夜湓吼了一声。
江是客立马盯紧自己的前方。
只见血水好像一匹被什么东西顶起来的红布,慢慢突出一个疙瘩。
接着,一只黑手慢慢从水里伸了出来。
江是客眼里寒芒一闪,一个剑气把那只手斩断了。
“你们退后。”江是客冷冷地说。
蓝夜湓把剑立在地上,撑住自己的身体,也冷冷地说:“你们退后。”
“你也到我身后去。”江是客不回头,只说道。
蓝夜湓没有回答,也没有后退半步,只直直地看着前面。
水面如石榴般,突出无数个疙瘩。
下一秒,无数的黑手一齐探出来,好像无数的厉鬼想要从地狱里逃出来。
蓝夜湓左手拿起剑,剑身隐隐发出些蓝色的光芒。
江是客右手拿起剑,剑身宽大,萦绕着暗金色的光芒。
墙上的火把忽明忽暗,每次黑暗过后再次亮起,那些黑爪就越来越长。
天天拼命地蹬蓝夜湓的衣服,把头从他的衣领里探出来。
看到满池血水,天天脑中想起了一幅画面,抖了抖耳朵。
蓝夜湓把天天又塞了回去。
火把闪烁得越加快,那些黑手探出的速度也越加快。
江是客闷哼一声,调动真气,挥出一道剑气。
黑手齐齐被斩断。
火把马上黑了下去。
蓝夜湓从小就很怕黑,周围黑了下去,呼吸一滞。
“江……江公子……?”蓝夜湓叫了叫江是客。
“我在。”那个令人安心的沉稳声音从蓝夜湓身边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就在自己身边,蓝夜湓很想抓住他的袖子。
算了,我和他刚认识没多久,这样不合时宜。
“咚咚——”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和恐怖。
蓝夜湓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面前跑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天天感受到蓝夜湓的身体微微颤抖,立刻双眼一红。
下一秒,火把重新燃烧了起来。
蓝夜湓眼瞳一个收缩。
江是客的胸口被一个黑爪贯穿了,血撒满了整面墙壁。
江鹤和几个江家弟子直接吓得呆立在原地。
蓝夜湓一下子把那只黑手斩断。
被斩断的黑手立马化为一缕黑烟,黑手的主人吃疼地怒吼一声。
江是客嘴角流出一抹血,向后倒去。
蓝夜湓忙左手再挥一剑,把那个黑尸击退,右手接住倒下来的江是客。
“江公子!嘶——”
江是客虽然看着瘦弱,但体格精壮。蓝夜湓咬咬牙,忍住了右手的疼痛。
“少主!”江鹤立马挥剑,斩下了冲上来的黑尸的头。
蓝夜湓身体微微右侧,把江是客挡在自己的剑后,一边挥剑御敌,一边大步后退。
其他江家弟子立马同时举剑凝气出招,围攻了上去,眼里满是怒火。
见其他江家弟子可以抵挡一阵,蓝夜湓把雪香剑插在水里,把江是客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左手凝气,蓝夜湓立马去探江是客的气息。
很微弱,但是也很顽强。
蓝夜湓立马封住江是客的伤口,以免失血过多。
没有丝毫犹豫,蓝夜湓立马把左手轻放在江是客背上,把自己所剩为数不多的真气全部灌给他。
“江是客?江是客?”蓝夜湓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带了些颤音。
蓝夜湓几乎要昏过去了,险些同江是客一起倒在地上。
江是客总算咳嗽了一声,呼吸加重了几分。
这样一来,性命算是保住了。
蓝夜湓心里庆幸了几分,抬头,看到的景象却让他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数不清的黑尸已经从血水中脱胎而出,看着他们,不见五官的脸上竟然齐齐地裂出一条直到耳根的裂缝——露出极长微笑,眼里满是笑意。
而挡在他们前面的屏障,因为随着江是客的倒下而如云烟般消散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