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歌,甚荒唐

作者:黎荔

东西街,南北走,

忽闻门外人咬狗。

拿起门来推开手,

拾起狗来打砖头,

又被砖头咬了手。

骑了轿子抬了马,

吹了锣鼓打喇叭。

这是中国民间流传的一种颠倒歌,又叫撒谎歌。它的创作风格类似于打油诗体,其特点是运用“故错”手法,偏把事物往反了说。上面这一首颠倒歌很有年头了,最早出现于1900年出版的《孺子歌图》中。民谣中的颠倒歌,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版本,千奇百怪,各种匪夷所思,各种腾云驾雾:

“老鼠叼着狸猫跑,口袋驮着驴子走”,

“蝇子踢死马,蚂蚁架大桥。丫丫葫芦沉到底,千斤秤砣水上漂”。

“拿着竹竿去抱枣,抱了一地胡萝卜,背到家里焖白薯,一焖焖了一锅肉骨头,张三吃李四饱,撑得王五满地里跑。”

“天上打雷没有响,地下石头滚上坡。江里骆驼会下蛋,山上鲤鱼搭成窝。腊月酷热直淌汗,六月暴冷打哆嗦。黄河中心割韭菜,龙门山上捉田螺。捉到田螺比缸大,抢了田螺看外婆。外婆摇篮里面哭,放下田螺抱外婆。”

在这个颠倒荒唐的世界里,四季可以打乱,雄雌可以混淆,白的可以成黑,鹿可以为马,弱者可以战胜强者,罪者可以宣告无辜……绝对让人脑洞大开。不问你信不信,就问你服不服。在这种颠倒歌里,体会“太阳从西往东落”,反常又诡异,古怪又离奇,如在一个颠倒的镜屋之中行走,所有事物的本来面目都被颠倒过来呈现,光怪陆离的想象让人目眩神迷,让人不得不感叹“稀奇稀奇真稀奇,世间竟有这等事”!

如果有这么一把清脆的童音,用欢快的节奏吟唱这些颠倒歌,你会对于周围的现实发生一种奇异的感觉,疑心这是个荒唐的、古代的世界,阴暗而明亮的。文学的想象唤起与现实的铜墙铁壁之间,时时发现尴尬的不和谐。对这个幻象罗列、真伪莫辨的世界,你会顿生一种吊诡之感,赶紧摸一摸自己的下巴有没有惊掉了,到底还在不在?

颠倒歌其实是试图用游戏文字或记录,或宣泄,运用相反相成的辩证法原则,以表面的荒诞暗衬,来揭示事物的本质。怎么欣赏颠倒歌?其实很简单。只需将某些词语位置互换,歌词的内容就合理了。比如“太阳从西往东落”,只需把“西”和“东”互换位置,就内容合理了,这是一种有意为之的倒错形式而已。

学会欣赏这种别有意趣的颠倒歌,可以促进思维的发展,可以促进语言的发展。可以在颠倒之中理清脉络,来一下思维穿越,玩一把事物倒转,还原故意加以颠倒的事物的正常关系和各自特征。在正与反之中穿梭来回,颠倒之味,如玩蹦极,风光奇险,起伏跌宕……

颠倒歌,颠倒歌

最荒唐的是什么

最最荒唐的又是什么

最最最荒唐的又是什么

最最最最荒唐的还能是什么

一攥一把泪,一滴一滴又一滴

最终留于掌心的是硬硬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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