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文字记录人间百态。

——彭斋

【一】

“老公，我约了珊珊逛街，晚上不回来吃饭哦！”

张小穿着一身橙色连衣裙，耀眼活泼，站在玄关全身镜前，边选包，边给丈夫李强说。

镜中人，身姿曼妙，精心设计的剪裁，勾勒出她傲人的身材。

明艳动人，却不过分暴露。

一旁鞋柜有好些待拆的包裹，都是丈夫抢的限量版球鞋。

鞋柜柜面的喜字都还没拆。

电视柜上，摆放着几张婚纱照，成色很新，上个月刚得。

客厅的布艺沙发里，李强正坐着打排位，闻言抬头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坏事了。

排位连跪的他，复活时间还有35秒。

他嫌那抹橙色刺眼。

男人最了解男人。

张小这么穿出门，肯定会被别的男人搭讪。

他起身，来到新婚妻子身后。

镜中，映出甜蜜相拥的二人。

“换条裤子。”

张小沉浸在新衣服的喜悦里，并未意识到丈夫神色不对，转过身，在丈夫唇上蜻蜓点水，明眸闪闪：“这裙子很正常啊，我喜欢。走了啊！”

她离开丈夫掌控，准备穿鞋，手腕被拉住。

丈夫还在笑着，语气僵硬，眼神一暗：“我说了，换衣服。”

张小觉得莫名其妙，管天管地有必要管她穿什么衣服？

再说，她就喜欢这裙子。

花了自己大半个月工资，今儿个怎么都要穿出去炸街。

她试图抽回手，丈夫却越攥越紧。

夫妻俩为了条裙子，在玄关僵持不下。

闺蜜打来电话，张小正要接，手机被李强夺走。

“你抢我手机干嘛？”

“你换不换衣服，嗯？”

最后这个嗯字，多少带有威胁意味。

被娇养长大的张小，不喜欢被人过多干涉，自然拒绝。

抢回手机，无视丈夫的威胁，坚持要出门。

可她今天是出不成门了。

就在她转身时，丈夫一把将她抱起，任由她大喊大叫，不为所动，把她抱到主卧，关了门，守着她换衣服。

张小生出一种莫名的羞辱感，对着丈夫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随之而来的，是丈夫的一巴掌。

张小哭着回了娘家。

【二】

父母劝她回去，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未婚朋友劝她离婚。

已婚朋友劝她忍耐。

张小脑子很乱，可她知道，自己不想回去。

无论如何，李强都不该动手打人。

可当天晚上，李强就拎着大包小包上门请罪。

当着众人解释，当时二人有些小分歧，他本来想扶她，手滑才打到的，甚至再三保证，下不为例。

加上众人劝说，张小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二人手牵手回了新家。

可家暴，从来都只有0次和无数次。

生活中各种小事，都能被李强无限放大，成为他动手的理由。

她身上，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可每回动完手，他总会像换了个人似的，小心翼翼抱着她，视若珍宝，柔声道歉：“宝贝我错了，下次绝不会动手！”

张小受够了。

李强不仅有极端强烈的控制欲，还总是疑神疑鬼，不准她和异性说一句话，不准十点后不回家……

条条框框，像悬在她头上的利剑，随时随地都能掉下来。

她决定离婚，可李强不同意，甚至以闹事为由威胁。

“你父母年纪也大了，你舍得让他们为你操心？再说他们身子骨也不好，要是因为你无理取闹，气出点什么病，你这个做女儿的，良心过得去？”

就像温水煮青蛙，张小被李强一点点驯服，直到屈从。

三个月后，张小怀孕，李强以养胎为由，逼迫她辞职在家。

实则是限制她的人生自由，把她当牲畜那样圈养。

外人看来，她真是天大福气，找的老公事业有成，对她更是体贴周到，甚至舍不得她上班受苦。

张小是一肚子苦水，只能自己咽。

可她的一味忍让，换来的却是李强的变本加厉。

那天她正在家里看电视，突然接到派出所电话，说他丈夫嫖娼被抓，让家属把人领回去。

孕期嫖娼！

张小再也忍不住，把人领回来，直接提了离婚。

李强自然不肯，还是老招数。

糖衣炮弹加威胁。

可这回，张小铁了心要离婚，顶着个大肚子收拾行李，准备连夜回娘家。

可她回不去了。

只因她嫁给了一个恶魔。

“宝贝，信我，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李强站在床边，似乎是对着蒙着被子无动于衷的张小承诺，又像是对着空气说。

【三】

故事的最后。

确实没有下一次。

张小短短26年的人生，定格为灵堂上的黑白遗照。

亲友哭嚎着，要让凶手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惜，正如这场婚姻会让众人失望，

家暴，不对，明明是故意伤害，只因双方领了个证，就从故意伤害变成家暴，成为肆无忌惮刺向被害者的利刃。

如今，行凶者虽然被羁押，但罪名竟然不是故意杀人。

甚至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起诉，他付出的代价，可能也不过是短短几年，回来又是新的人生。

可谁又能，告慰无数个被伤害的张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