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对于宝黛相逢有这样一段描述:“厮见毕归坐,细看形容,与众各别:两弯似蹙非蹙(上四下娟的右边)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宝玉初见黛玉便有了前所未有的感觉,宝黛的爱心萌动便从这第一眼开始了,张爱玲在《红楼梦魇》中有过有趣的考证,结论是宝黛相爱时黛玉十一岁,宝玉十二岁。
《关雎》中有经典名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情窦初开的少年思念心中的女孩,以至于“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公元614年,洛水河边,一对16岁和14岁的少年开始了他们一生的情缘,一生中历经坎坷,从晋阳起兵,到遭受兄弟排挤暗算,最终垂范天下,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爱情,历来是后世的典范。
多少少年在青春萌动中开始精彩的情感之旅,在写就了历史的同时,也成就了自己。但这种美好浪漫在如今恐怕都会贴上一个尴尬的标签——早恋。
现在的家长提到“早恋”谈虎色变,一些中学甚至要求男女生不得交谈,不得一起就餐或者游玩,因为男女生接触而受到批评甚至处罚的案例比比皆是。
“早恋”是中国特有的一个词,但对早恋的定义却从来都是众说纷纭,争论不一。在我看来“早恋”一词实数有违科学性,何时为早?什么程度为恋?
功利社会的今天,我们的很多行为也带有了功利色彩,我们判断学生情感的动向也带有功利目的,凡是不利于学习的动机就是错误的,影响学习成绩是万恶之源。对于早恋的态度,归结起来无非有两种,第一种观点认为,孩子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早恋应该杜绝。这是一种极端功利性的观点,其唯一出发点就是成绩。还有一种观点认为,“早恋”容易让学生身体受到伤害,调查显示,早恋造成伤害的案例少之又少,一些情感上的挫折,换一种眼光来看也许就是宝贵的收获。
苏轼和王弗少年相爱,这影响苏轼金榜高中平步青云了吗?反而留下了“幕后听言”的故事,成了苏轼的贤内助和高参,协助苏轼登上人生高峰,迈过了一个个坎,促成了“十年生死两茫茫”的千古绝唱。
清代诗人袁枚记录了这样一个故事:
“五台山某禅师,收一沙弥,年甫三岁。五台山最高,师徒在山顶修行,从不一下山。后十余年,神师同弟子下山。沙弥见牛马鸡犬,皆不识也。师因指而告之曰:“此牛也,可以耕田。此马也,可以骑。此鸡犬也,可以报晓、可以守门。”沙弥唯唯。少顷,一少年女子走过,沙弥惊问:“此又何物?”师虑其动心,正色告知曰:“此名老虎,人近之者,必遭咬死,尸骨无存。”沙弥唯唯。晚间上山,师问:“汝今日在山下所见之物,可有心上思想他的否?’曰:‘一切物都不想,只想那吃人的老虎,心上总觉舍他不得。”
这个故事表明,情窦初开的少年对异性的思慕是天性!既然是天性就应顺势而为。
这就衍生出了第三种观点:将早恋看作是早练。中国社科院研究员、中国婚姻家庭研究会副主任陈一筠教授在其文章《早恋还是“早练”》一文中提出了“早练”概念,少男少女处在十多年的“性待业期”,性冲动、性压力甚至“性风暴”困扰着孩子,如果他们没有正大光明的途径去缓释,就会从歪门邪道上去爆发。他认为“早练”至少有几大好处,摘录其中两点:愉悦身心,增进健康;完成第二次断乳期,为今后的恋爱择偶做早期准备。
我年少时的一位朋友,上中学时恋爱谈得轰轰烈烈,学业却也没有明显下降,成年后,在所在行业干得风生水起,人脉关系极广。我曾经问起过他,他说:“那时的经历是一种历练。”我接着问道,如果你的孩子也早恋怎么办?回答:“随他吧。”真够睿智的。
我一直以为,教育的最高目标是独立,思维的独立和情感的独立,我想起一句有些不着边际的老话:一个人被甩了一次,情感上多半也就成熟一半了。情感的独立也是一种成长,在挫折中明晰自己。
多年来,当班里孩子出现早恋迹象时,我始终笃信我只是一个参谋,我只告诉他们,恋爱中双方应对自己和对方负的责任是什么,关键在于现在的你能否担起这种责任,如果担不起,就不妨先缓一缓。一段时间尝试后,几乎都分手了,一场“早练”明白了恋爱中的责任,理清了自己的异性观,是失还是得?
对于早恋,我们不妨持以顺其自然的态度,不提倡,但出现了也不必视之为洪水猛兽,当好参谋,但绝不当判官。当然,一些提醒也是必要的,譬如:建议不要出现亲昵行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