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101： 汉纪（十一）
骠骑将军霍去病率领的骑兵车辆辎重和卫青的相同，没有配备裨将，任命李敢等人为大校，充当裨将。霍去病兵出代郡、右北平两千多里，越过沙漠，直击匈奴左方军兵，俘虏匈奴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其他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八十三人，封狼居胥山，在姑衍山行封禅之礼，登临翰海之地，先后斩杀俘虏七万零四百四十三人。汉武帝增加霍去病食邑五千八百户；又封其所部右北平太守路博德等四人为列侯，从骠侯赵破奴等两人增加食邑，校尉李敢加封关内侯和食邑；出征军吏兵卒受到的赏赐都很多。卫青没有增加食邑，其他所部的军吏士卒都没有被封侯。
汉朝两支大军出塞远征，曾经在边塞阅兵，出塞的官府和私人战马共计十四万匹，但返回的战马不足三万匹。
汉武帝增加了大司马官位，卫青和霍去病都同时位列大司马。汉武帝再传下诏令，让霍去病和卫青的官位俸禄相等。从此以后，卫青看明白了汉武帝的意图，就在平时深居简出，尽可能低调行事，霍去病则日益显贵。原来卫青的老朋友和门下宾客，很多人改去侍奉霍去病，并迅速得到了官职，只有任安不肯随大流。
霍去病平时寡言少语，有事情从来不说出口，他很有胆气和担当精神。汉武帝曾经想教导他孙吴兵法。霍去病却说：“只要了解大致的用兵方略就行了，不能去逐字逐句研读古代兵法。”
汉武帝命人为霍去病修建起府第，让霍去病去观看。霍去病却说：“匈奴未灭，无以为家。”汉武帝因此对他更加重视喜爱。
霍去病从年少时就在宫中侍奉汉武帝，所以他不太懂得体恤士卒。他出兵时，汉武帝专门派遣太官送去数十车物资。在他还军时，车上还剩余了很多的米和肉，但军卒中却有很多饥饿难耐的。他在塞外作战间隙，军卒缺乏粮食，有的饿得甚至直不起腰来，但霍去病却热衷于组织踢球类游戏，很多事情都和这类似。卫青则为人仁善退让，他以和善柔顺取悦于汉武帝。两人的志趣操守就是这样。
这时，汉军斩杀俘虏匈奴人共计八九万，汉军将士也阵亡了好几万。从此以后匈奴远远逃遁，大漠以南再也没有了匈奴王庭的影子。汉军渡过黄河后，从朔方向西直到令居，他们通渠开田，共计有官吏军卒五六万人，然后逐步蚕食，土地接近了原来匈奴以北的地区，但因为马匹太少，也没有再大规模进击匈奴。
匈奴单于采纳了赵信的计策，派出使者到汉朝，用好言好语请求再次和亲。
汉武帝命令群臣商议，有的说可以和亲，有的则说要趁机命令匈奴臣服于汉朝。丞相长史任敞说：“匈奴刚刚被击败，正处在困境当中，应当让匈奴答应作为外臣，每年都要来边境朝拜陛下。”
汉武帝派任敞出使匈奴，单于大怒，把任敞扣留不放。
这时，博士狄山提议，认为与匈奴和亲有利，汉武帝询问张汤。张汤回答说：“这是愚儒之言，无知透顶。”狄山说：“臣我本来就是愚忠，但御史大夫张汤却是诈忠。”
汉武帝勃然变色问道：“我现在如果派你守卫一郡，你能保证不让胡虏入侵吗？”狄山回答说：“不能。”汉武帝又问：“守卫一县如何？”狄山回答说：“还是不能。”汉武帝接着问：“守卫一座城堡如何？”狄山估计自己再不接招就要被问罪下狱了，就硬咬着后槽牙勉强回答：“这个能。”
于是汉武帝就派狄山前往边塞守卫一个城堡。一个多月后，匈奴人砍下了狄山的脑袋后离去。自从那之后，群臣全都震动恐惧不已，没有人再敢违背张汤的意思。
这年，汲黯犯法被免职，汉武帝封定襄太守义纵为右内史，封河内太守王温舒为中尉。
先前，宁成担任函谷关都尉，出入关的官吏百姓都说道：“宁可遇到为幼崽哺乳的老虎，也不要碰到宁成发怒。”义纵从河内郡升任为南阳太守，听说宁成在南阳的家中闲居。义纵到达南阳关口时，宁成侧身弯腰出来迎接并跟随。义纵到达郡中后，先下手审理宁成家族的违法案件，把整个宁氏家族全部逮捕法办，南阳吏民吓得都胆战心惊，被称为“重足一迹”。
义纵后来转任定襄太守。他初到任后，把定襄监狱中重罪但没有戴刑具的二百多人，以及他们的宾客兄弟们前往探望的共有二百多人，下令把他们全部逮捕，对外宣称说：“他们犯了为死罪者解脱罪。”当天就诛杀掉这四百多人。以后整个郡中全都不寒而栗，连奸猾的刁民也帮助官吏治理政务。
这时，赵禹和张汤都因为执法严苛位列九卿，但总体来看，他们的执法办案算得上张弛有度，都按照法律行事，而义纵治理百姓和执法，却像老鹰捉拿小鸟那样凶狠。
王温舒开始担任广平都尉，选出郡中豪放勇敢的官吏十多人，作为自己的爪牙，暗中掌握这些人的违法证据，然后放手让他们去拘捕盗贼。如果他们查办的案件让王温舒满意，这些人就是有一百种罪行，也不按照法律行事；如果不让王温舒满意，他马上拿出他们过去的犯罪证据，夷灭其宗族。这样几年下来，齐赵郊野的盗贼不敢靠近广平，广平有了路不拾遗的好名声。
王温舒升任为河内太守，九月份前往上任。他命令郡县中准备私家五十匹良马，从河内到长安设置驿站，他派出的官吏就像是在广平时那样，拘捕郡中的豪强奸猾人员，郡中受到连坐审理的达到一千多家。王温舒上书请示汉武帝，罪行大的灭掉全族，罪行轻的杀掉本人，其家中财产全部充公，以赔偿以前所得到的赃款赃物。
王温舒的奏报上报后不到两三天，马上得到汉武帝同意的批复。案件判决执行后，郡中流血十多里。河内郡都对其奏报的批复这么快而感到惊异，认为这是神速。十二月之后，郡中再没有人敢胡言乱语，野外再也没有盗贼引起的犬吠之声。那些腿脚快的，早就逃到邻近的郡国去了，时间已经是第二年开春。王温舒跺脚叹息说：“哎呀，如果今年的冬月再增加一月，我要做的事情就全办妥了！”
汉武帝听说后，认为王温舒很有才能，升任他为两千石官员。
齐国人李少翁说有招引鬼神的异能来见汉武帝，恰巧汉武帝最宠幸的王夫人刚刚去世。李少翁就用方术在夜间招引王夫人和灶神一起出现，汉武帝隔着帷帐就像雾里看花，似乎真的看到了。他心中大喜，封李少翁为文成将军，给予很多赏赐，以贵客的礼节对待。
李少翁劝汉武帝专门建造甘泉宫，中央大厅中画上天神、地神和泰一等诸神，每天进行祭祀。一年以后，神仙总是招不来。一看办法已经露馅，李少翁就在帛书上写好文字，让一头牛吞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别人说这牛腹中有奇书。
汉武帝命人杀掉牛进行检查，果然得到了帛书。但文字却很怪异，汉武帝半信半疑。有人认识帛书的笔迹，说是李少翁所写。找到李少翁来对证后，果然真相大白。
汉武帝派人把李少翁杀掉，然后把这件事情隐瞒起来。这就是历史上“帛书饭牛”的故事。
黄其军
作于2024年12月26日（古历甲辰年十一月廿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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