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症的希望——拥抱恐惧【1】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为啥“吃了五谷生百病”?又为啥“啥病没有却成天恐慌得要命”?人们似乎很能接受,人在面临地震、洪水、传染病等自然灾害时的恐惧不安;但却很难理解,生活在安全而优越的环境里,为啥有人会见人恐惧、见广场恐惧、见小狗恐惧、喝水恐惧、想到“癌症、艾滋病”就恐慌得发抖、出汗、晕厥?如今,各类型的恐惧症似有蔓延之势,让许多人觉得真不可理解,也让患恐惧症的人更添几分恐惧。不管恐惧的表现有多少形式,它们本质上都是一种缺乏内心安全的反应。
恐惧症的心理现实
1、当美丽是“祸”时。这里的美丽泛指美的东西,比如美的想法和愿望、美丽的外表、美食、美好善良的举动等等;祸泛指有害的,比如遭遇麻烦、挫折、禁止、惩罚、伤害等等。
我的一位来访者小英,26岁,长得非常漂亮、有气质,也很有工作能力。但她从没认为自己长得好看,反而觉得自己难看。她长期恐惧见人,尤其见到熟悉的男性就心慌、脸红。在她6岁读幼儿园时的某一天,有个男孩指着她的脸骂她“你是马脸!马脸!”然后一群男孩围着她起哄。当时的她害怕得不知所措,脸羞得通红。回家后她伤心地对妈妈哭诉:“同学骂我是马脸”。尽管妈妈解释说“马脸就是鹅蛋脸,很好看”,但不能解除她的伤感和怀疑,她反复对着镜子照看,心理反复嘀咕:马脸就是难看,不然他们为什么起哄我?从此以后,“马脸”的印象留给小英的是伤心、自卑和愤怒,整个学生时代,她一直回避跟男生接触。我的另一位来访者刘先生,38岁,5年前曾有一次玩小姐经历,之后患上了恐惧症(恐患艾滋病)。他除了工作,放弃了一切娱乐活动、回避人际交往,接触任何东西格外小心,生怕感染艾滋病。不过,他那次玩小姐是诱因,根源性的致病因素是在他的儿童时代,其父母对他的包办和恐吓性的教育,比如父母认为他不听话时,常常是用棍棒打他、威胁他“你再这样,我就关你黑屋子!”这种教育下,使他的个性极为内向、胆怯、毫无自主性。他6岁时,有一次横穿马路差点丧命于车祸,当时吓得尿裤,觉得自己真的死了一样,落魄的软弱感很久才恢复过来。他高考填报志愿时,违背自己的心愿(学英语)而顺从了父亲的要求(学计算机)。进大学后,他经常出现莫名的焦虑和恐慌情绪,慢慢地他陷入一种“我高考时填报的志愿到底对不对”、“我的人生究竟有没有意义”的强迫性思维中。
我想形象地说,小英的人际恐惧,是基于她幼儿时那美丽的“鹅蛋脸”被丑化为“马脸”的伤害;刘先生的恐惧症,是根源于他幼年时的惩罚恐惧,以及他的愿望挫折。从他小时候起,就没有过自己的愿望,当他有了美好的愿望时,又不敢表达。这因为,他如果坚持自己的愿望或意见,就有遭到严父的不满(或有失父爱)的风险。他后来的恐惧艾滋病,是“艾滋病意味着死亡”的观念激活了他曾经(6岁时)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惧情绪。从这两个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出,已经成为某种“症”的神经症性表现,并非绝对是他某次事件所造成的,某次事件仅是一根导火线,诱发了他内心的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是过去的伤害、或恐吓、或抛弃、或侮辱等经验所留下的后遗症。它使人在以后可能会出现的危险,甚至完全没有任何危险存在的情况下,会表现出极度不安和高度警觉,并可以不惜代价而避免再出现什么伤害性的风险,比如恐惧坐车的人,任何情况下都不惜花时间或让脚吃亏,也坚决要徒步行走;恐惧人的人,宁愿忍受寂寞和孤独,也不和任何人来往。这无疑都是回避性的行为。因此,恐惧症的外在回避性表现,是他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的心理现实。
2、当内心缺安全时。人的一切回避行为背后都有让人厌恶或害怕的东西,不管这些东西是人、还是物;是经验、还是思想,只要那些东西一直威胁(不管威胁是否存在)着某人,而他又无能力去解决,他就只好选择最简单的办法:逃避。时间久了,他会尽一切力量躲避它们。这便是恐惧症患者的处世哲学:我惹不起,但我躲得起!躲藏与逃离是他们的心理趋势和心理现实。
弗洛伊德说过,恐惧症的发病机制是收回自己的保护性能量发射,或者说撤回对对象的里比多。问题是,他为何要收回?为何要撤回?我认为那只有一种理由,就是保护生命。人遭遇外部危险时,本能地要么逃离、要么反抗。我们以打仗为例,两峰交战,一方若处于明显弱势并有生命危险,明智的选择是收兵、或撤退以保存实力。但这是暂时的收或撤,等有力量时还得想办法反击,直到消灭敌军,才可能保证自己永久地安全。而恐惧症患者,是在没有外部危险存在的情况下,总是逃避。我想也只能有一种解释:保护内心安全。一个人的自我到底害怕什么内部危险,尚不能确定,我们只知道这是属于被覆没和消灭的危险。这跟人处于外部危险时的反应是一样的,必须撤回里比多能量以保护自己。所以,要理解恐惧症患者为什么不能社交、不能去关照和爱别人,是因为他内心处在“有被击倒和覆没”的恐惧中,他感觉软弱而有风险,他顾不了那么多,他必须紧紧地抱着自己,或关起门来、或回避所有象征风险的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