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老家在素有“戏窝子”之称的河南,她是听戏长大的,从小耳濡目染,是个不折不扣的戏痴。
爸爸当兵那一年,离家走的时候,他怕奶奶在家寂寞,给她买了一个半导体收音机。收音机个头不大,可以揣在上衣口袋里,两节5号电池装里边可以用上半年。奶奶做针线活的时候,收音机就放在针线筐里,奶奶做饭的时候,收音机就放在我们家的灶台上,奶奶午睡的时候,收音机就放在我们家的炕头上。用奶奶的话讲,“我已经离不开这个话匣子了”。
只是我们家在山区,门前有山坡阻挡着,有时候收不着电台的信号,即使把收音机的天线竖起来,拿着收音机站在院子里,攀到梯子上,依然“叽叽喳喳”地响。如果碰上阴雨雷电天气,信号就更差了。那时候奶奶常常焦灼地用手拍着她的话匣子,“听着好好的整本戏《辕门斩子》,正听到坎儿上,杨六郎到底杀没杀杨宗保呢?佘太君求情也办不了事儿,八贤王的金锏能派上用场吗?”
爸爸复员后,在市里一家宾馆当保安,为消遣夜间值班的寂寞无聊,就买了一个随身听,随手他也给奶奶捎了一个。随身听的个头更小,更便于携带,更主要的是奶奶再也不用为了让声音变得更清晰一点,一直转动调谐按钮了。爸爸给奶奶买了好多戏曲磁带,有马金凤的,有常香玉的,有申凤梅的,有崔兰田的,全是奶奶常听的戏曲名家。一盘磁带就整本戏,奶奶再也不用听没完没了的广告了。只是听得时间长了,磁带就被磨损了,容易缠绕在磁头上,奶奶正听着惬意呢,随身听就“吱吱呀呀”的听不下去了。关掉后奶奶带着老花镜用绣花针把一缕一缕的磁带挑出来,重新整理好,继续听。可是隔一段时间,磁带就又纠缠到磁头上了。奶奶不胜其烦,嘴里只抱怨,“这个磁带怎么这么不经听呢?我还没有听够呢,它就给我打开退堂鼓了”。
后来爸爸到深圳打工,就在他的工厂附近有一家大型电子商场,爸爸过年回来的时候就给奶奶买了一个能插内存卡的网络收音机。一张小小的内存卡,八个g的容量,十几部戏,装进去都绰绰有余,用完了还可以让爸爸去网上下载。网上的戏曲资源,那才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呢。“小小话匣子,戏曲大舞台”。已过古稀之年的奶奶听着戏曲,打着节拍,随声哼唱,逗弄着小孙子,心里别提多美啦。
这几年爸爸工作的地方由县城一直到直辖市,收入是芝麻开花;妈妈和奶奶在家种地,不仅不用交公粮,还有种粮补助,现在取暖都有国家补助电费,日子过得也是水涨船高;奶奶的话匣子由电台音乐到卡带音乐,再到数字网络音乐,更新换代之快让人目不暇接。时代发展真是一日千里,日新月异呀。
今年国庆节爸爸放假回家,他扬着手里的智能手机对奶奶说:“妈,你既然这么喜欢戏曲,有时间了我给你买一个智能手机,你可以在上面下载一个全民K歌,咱不仅能当观众,还可以跟着人家的配乐,过一把戏剧演员的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