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恋(八)

    文/天涯明月(原创乡土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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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二丫娘在屋里大声呼唤二丫头,人们又是一阵惊恐不安,心生疑感。张神仙用他枯枝似的瘦手捻着胡须,哈哈大笑:

“没要惊惶,没要惊慌!没事的,没事的!你们呢,狗吃铁砣,定了心吧!”

说着用力拍了拍顺叔的肩膀,顺叔明白,张神仙在提醒他别忘了给他的盘缠,那时候上面抓得紧:神汉,神婆子做一场法事,一般情况下只能在私底下里收四,五块钱,外加一只公鸡。你可别小瞧那四五块钱,在当时那可是不小的数目,顺叔戏谑道: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少不了你的鸡大腿,过两天派人送去,别胀死你!”

村民们一阵哄笑,张神仙嘴里打着哼哼,收拾好自己的行头,仍就有三爷送他回去了。

年长的大妈们又挤进里屋,纷纷围拢过来,好奇的打量着端坐在炕上的二丫娘,看样子很平静,就像刚睡醒的样。看到这么多人围着他,反倒浑身不自在,不好意思的搭讪着给大伙儿让坐。

“妈,你好哩?叫我做啥哩?”二丫头挤到前面问她娘。

“我肚子饿哩,给我拿点吃的吧。”二丫娘低声说,说话的声音又和平时一模一样。人们唏嘘不已,在私底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二嫂,你已经吃了好几个馍了,咋还没吃饱哩?”三婶惊疑地问她。

“我多会儿吃馍哩?我困的不行,刚睡了一觉,才醒哩,这会肚子饿的慌哩!”

二丫头娘说的真真切切,不像是开玩笑。大伙儿越发矜持好奇,都夸张神仙手段历害。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之前的事,都告诉了二丫娘,二丫娘听得云里雾里,将信将疑,不知是真是假。

二丫头端来一簸箩大白馍头,放在小炕桌上,招呼大伙儿过来吃,折腾了大半天,大家都饿了,互相谦让了一番,抓起馒头,大嚼起来。忽然二丫娘想起了什么,扔下啃了一半的馒头,又抽抽搭搭的哭起来,嘴里不停的念叨:

“老头子,你走的好可怜哩,呜…呜…”人们不再害怕了,大伙都知道,这一次二丫娘真伤心了,都纷纷劝慰她,院子里又归于了平静。

自从张大头过世以后,二丫头家里显得特别冷清寂寥,她时不时的倚着院门,向外张望,一副六神无主的茫然,看上去心神不宁,面容憔悴。

三猴子每天都很着急牵挂,干活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无精打采,心里不时会冒出二丫头的影子,他想努力的摆脱,可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忘却,他说不清,二丫头的样子,为什么会时刻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想到这里他不觉脸红耳热,心跳加快,甚至隐隐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不正经。那时的未婚男女,单纯的像一张白纸,那怕是一丝朦胧的爱,也让他们纠结于心而难以释怀。

尽管如此,三猴子伋身不由己的掂着脚,朝村西口二丫头家的方向,努力地展望,他多么希望能看到他脑海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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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那天早上三猴子去涝池担水,(人工开挖的水塘,蓄水供人畜饮用),水面早已上冻结冰,厚厚的积雪覆盖在冰面上,缕缕霞光洒在白雪上,白皑皑的亮的刺眼。

一群调皮的孩子,穿着厚实的破掉袄,捂着皮帽子,笨重的像一团旧棉花团。小脸冻的通红,尽情地嬉笑追逐,在冰面上滚来滚去,充满生趣。

二丫头也来挑水,她是第一个,一夜之间取水口已结上了一层很厚的冰甲。他蹲在雪地上,两只手抱着一块尖尖的大石头,吃力地砸冰,随着咚咚的声音溅起来细碎的冰花,

也许昨晚天气太冷了,冰层太厚,二丫头费了好大劲,伋就没有砸开,他扔掉手里的石头,无助的向外瞅了一眼,一眼便看到三猴子挑着水桶,呆呆的站在涝池圈墙门口,怔怔地盯着自己。

“三猴子,你是死人吗?看我笑话咋地?”二丫头嗔笑着朝他喊了一句,脸上不觉映出了红潮。

“没…没…哪能里,我,我这不,刚来么,”三猴子不好意思,结结巴巴的回答。

“快过来,帮我呀,瞧你那傻乎乎的样”

二丫头打趣的说着,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三猴子连忙答应着,红着脸走到跟前,他拎起自己的扁担,朝取水口猛通了几下,清莹莹的水立刻冒出了水面。

三猴子熟练地替二丫头打满两桶水,又低声问:“你能挑动不?“说着不好意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咋地,你想帮我哩?想帮我,就每天给俺家挑水呗,嘻嘻…”

二丫头调皮地笑着,挑起水桶,留下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迈着轻盈的步子远去了,三猴子若有所思的嘿嘿一笑,心里不觉美滋滋的像灌了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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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今年的春天来的早,正月初几就打春了(春风)俗话说:春风前后麦犁洪,一年之计在于春。正月初十以后就要春播了,每年在春播前要连续开好几天会,安排春播任务。

今年也不例外,这天早上顺叔又敲响了村口的破钟,他先来到了会议室,扒开了封住的大火炉,昨天就让三猴子烧了一天,这会火苗腾腾的烧起来,房子里暖洋洋的。开会的人三三两两,陆陆续续的来到会议室里,不一会工夫,里外两间房,挤得满满当当,热热闹闹。

男人们手里捻上指头粗的旱烟卷,吧嗒吧嗒吞云吐雾,女人们手里拿着针线活计,打趣撩骚。也许刚过完春节,一年中唯一吃了几顿猪肉,养足了自己的精气神,男人们笑声冲天,女人们更加放荡不羁!

“刘嫂,前儿晚上,二狗子摸进你的屋,骚美哩吧?”

二嫂子满脸红光,兴奋地打趣刘寡妇,女人们跟着哄堂大笑,东倒西歪。刘寡妇捂住臊红的脸,边骂边追:

“你个骚货,看老娘不嘶烂你的嘴!”两人在会议室里闹轰的不可开交。男人们又围住二狗起哄,揭短!语言粗鲁,笑声冲天。

“是哪个臭不要脸的,拧了老娘的大腿?”母夜叉呼地站起身,指着身后的男人们,挥着鞋底子,人们又是一阵浪笑,全然没有形骇。

三猴子哪见过这个阵式,悄悄的钻进墙角里,顿觉脸红耳热。他抬头一看,见二丫头倚在门外,早已被几个婆娘们的话羞红了脸,假装什么也没听见,手里摆弄着毛线,很不自在。

“嗨!你们这群骚婆娘,一个正月还没把你们过舒服哩,夹紧个人的臭嘴,现在开会哩!”顺叔拍着桌子,一顿臭训,男人女人们立刻静下声来,会议室里顿时变的鸦雀无声。

“今天的会就两个事,一个呢,是安排春播,再一个就是选一个会计,大伙合计合计吧”顺叔吐了一口浓浓的烟圈,然后嘴里喷着唾沫星子大声说。

大家应和着七嘴八舌,讨论了一阵子,春播的事算是有了眉目了,接着提起了选会计的事:

“我看会计就让三猴子干吧,三猴子识文断字,干活也麻溜,”顺叔呷了口茶接着说:“去年拉谷子的事,你们还记着不?”顺叔说着看了大伙一眼问:

“三猴子,三猴子来了没?”

“我在呢”三猴子答应着,从人群里爬出来。

“三狗子,你钻哪里干啥去哩?怕二丫头吃了你嘛?”顺叔又一声逗,人们跟着嗐笑,二丫头羞得转身躲到门外去了。

大伙儿都同意三猴子当会计,接着大家又拿他开涮,男男女女在一片嬉笑声中走出了会议室。太阳似乎也露出了羞涩的笑脸,一缕缕金色而温暖的阳光洒满了初春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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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播种的季节不能有一点马虎,常言到:耽误一季种,少吃三年饭。村民们深知这个理,各自的任务排得清清楚楚,有条不紊。

三猴子刚接过会计的工作,业务还不熟悉,更觉肩上责任重大,他一刻也不敢怠慢,每天跟在顺叔的屁股后面寻东问西。

顺叔见三猴子对集体的工作格外上心,心中甚是高兴,他语重心长的告诉三猴子:别看会计这个行当,就是动动笔,记记账,但它责任重大,全凭自己的一颗良心。只要用良心记账,你就一定能当好这个会计。

三猴子明白顺叔说这话的意思,不仅是一种期许,更是一种希望。他知道顺叔虽然脾气暴躁,嘴无遮拦,但为人正直,敢于担当。当了十几年的小队队长,深得全村人的信赖。“我一定会做一个让大伙满意的会计。”三猴子暗暗下了决心。

每天下午下工后,都要记公分,这是多年来立下的规矩。大家集中在忠字台下面的空地上,排成长长的一队。人手都拿着一本工分薄,等待记自已一天挣的工分,这时候队长监督唱分,XXX多少分,三猴子负责记在本人名下就好。

生产队的春播进行的正酣,牛走犁奔,人欢马叫。一块地上一组人马,一队牛拉犁,一个男人扶犁,一个女人下种,一个女人撒肥。形成一个完美的组合。来往奔波在黑黝黝土地上,一丝不苟,忙忙碌碌。

说起我们小队的组合,当属二狗和刘寡妇的组合最牛,二狗牵着一对大黄犍牛,个大体壮,行走如风,力大无穷,大家给这对牛取个外号叫东方红,意思是像那东方红拖拉机一样力大。二狗拥有独家使用权,这是顺叔特批的,为此二狗每每走在路上都会得意洋洋,把头抬的老高,没少招别人的羡慕嫉妒恨。

因为东方红威猛雄壮,再加上二狗又是种庄稼的好手,所以二狗组每天都比别人多耕半晌地,为此顺叔常常拿二狗撺掇别人。

这天二狗照样吆喝着他的东方红播种,走着走着,他的心里越发疑惑。平常东方红拉犁行走,四蹄如风,不用拿鞭子抽,总是走得又快又稳,今天似乎没有了往日的劲头,越来越慢,其中那一头年龄大的黄牛,好像力不从心,走得很吃力。

二狗看了一眼别人的组合,他心急火燎头上冒汗,眼看别人都超过了自己,他横下心,狠狠的抽了老黄牛三鞭。本来二狗把这对大黄牛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从来就舍不得打。

可此刻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不能多播一块地,还不得让他们的唾沫淹死呀,二狗想到这儿,又狠狠地抽了两鞭。那只老黄牛痛苦地哀叫了一声,努力的向前奔去。

二狗紧跟在黄牛后面甩着鞭子,不停地驱赶吆喝,约莫来来往往四五个回合,老黄牛大口地喘着粗气,脚步渐渐停了下来,二狗有点恼火,一边要骂一边又狠狠的甩了一鞭,只听到老黄牛惨痛地嚎叫了一声,便咕咚一声卧到在地…(精采故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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