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是大家公认的“醋坛子”。她吃醋缘于不自信,对丈夫添富不相信,对其他女性不放心——
一天添富当着彩霞面凑近表弟媳,开玩笑说:都看看,俺俩多般配。表弟媳嗔怒,举手去打添富。死鬼,该炮打的,你和你弟媳才般配哩!本来是人人都能听出的一句玩笑话,没曾想彩霞醋意大发,破口大骂:你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一对狗男女。我早就看出你们不清不白。你个狐狸精,仰仗你一副漂亮脸蛋,专勾男人的魂。骂着骂着,手上去了,要扯表弟媳头发,要抓表弟媳脸。被添富极力拦住,彩霞又把怨气杀到添富身上:你吃着自己碗里,还看到别人锅里,看到别的女人都比我好。她漂亮,和你般配,你跟她过去……呜…呜…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也不能怨彩霞不自信,父母给她的那副尊容确实让人不敢恭维:都说眼小聚光,她眼睛小,不聚光,还高度近视,上小学的时候就戴上了瓶底似的高度近视眼镜;嘴唇超厚,但遮掩不住那对与她身份极不相称的大板牙;微驼的脊背下一双罗圈腿,走起路来总像是一路在画弧。若不是有个当国家干部的爹,若不是家境优裕,若不是有一份令人艳羡的医生职业,怕是一生都要待字闺中喽!
添富长得一表人才,当年家庭太穷:兄弟姊妹多;父母常年有病,一年四季离不开药罐子。两个姐姐,父母给每人各准备一床被子就嫁出了门。添富、添福、添寿一个比一个大两岁,手牵着手长大了。怎么办?别说没钱娶儿媳,就是白捡个儿媳妇,住哪?两间土坯茅草房,一间住着老两口,堆着破东烂西,还拴着牲口;另一间支着两口大锅,放一口水缸,一个瘸了一条腿的吃饭桌,旁边是用土坯围成的供弟兄仨夜晚睡觉的狗窝。来个客人都无处坐,这样的家里怎么能娶儿媳妇呢?
后来村支书动了恻隐之心,让添富参了军。
再后来,村支书把驻村干部的女儿彩霞介绍给添富。
彩霞的爹妈不但不要彩礼,还允诺在街道上给添富盖两间砖瓦房。不过,有个条件:无论今后添富怎样发达,都不能嫌彩霞长得丑。添富信奉丑妻薄田家中宝的古训,自是满口的答应。在添富爹妈看来,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攀上国家干部亲家;有工作的儿媳妇不但不要彩礼,还倒贴两间房子,感动得就差没给村支书磕头。夜里睡觉都笑醒过几回!
退伍后的添富被安排在镇土管所。
添富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工作勤勤恳恳,不给老丈人丢脸;夫妻恩恩爱爱,让丈母娘省心。可彩霞对丈夫却越来越不放心了。两个单位工作,等于对丈夫失去了监控。丈夫单位有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常常与丈夫一块儿下村,有时中午饭也在村里吃,彩霞真担心丈夫挡不住诱惑,移情别恋了。时常以试探的口气问丈夫:都和谁一块下的村啊?在谁家吃的午饭哪?女孩有没有骑车子呢?女孩们对你有没有好感呀?……
有些问题添富好回答,有些问题添富不好回答。添富愈是不回答,彩霞心里愈犯疑。常常无名火起,摔碗砸盘子。哭诉:下嫁给你个穷鬼我有多委屈啊!你忘恩负义,你白眼狼,你个穷鬼翻身了,温饱思淫欲了……添富千百遍解释,无用;添富赌咒发誓,彩霞听不进去。经常审犯人一样“审”添富,添富声音高了,彩霞说添富心虚了;添富不吭声,彩霞说添富默认了。
添富尽量不给彩霞怀疑的机会,但彩霞总是无中生有。添富和别的女人说句话,彩霞就认为他们是在谈情说爱;添富手机一响,彩霞就竖起耳朵听;常常偷偷地翻添富手机,查找有没有暧昧的信息。还经常打电话查岗,一旦添富接迟了或在与别人通话,彩霞都认为添富和别的女人聊上了。轻者电话里骂一通,重者跑到添富单位“调查落实”。常常让添富尴尬得无地自容。
表弟媳那次无端受辱,回去哭了半夜,寻死觅活。添富的表弟打算搞恶作剧治治彩霞。
一天,添富城里的二姨过寿,彩霞因为值班脱不开身,添富只好自己去了。饭前大家要玩麻将,添富推辞不掉,只好陪着玩。怕彩霞“查岗”,顺手把手机放在麻将桌角上。表弟悄悄地把添富手机关了。借故出去,用公用电话拨通了彩霞的手机,喂,彩霞吗?哎呦喂!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大家还都以为添富是个正人君子呢!刚才我看见他和一个烫发头在大浪淘沙宾馆开房!说完挂了电话。
彩霞一听,信以为真,赶紧拨打添富的电话,被告知已关机。这更让彩霞深信不疑,匆匆交代另一个值班医生几句,推说家里有个急事,出了医院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县城大浪淘沙宾馆。捉奸捉双,拿贼拿赃。彩霞一个一个房间听,听到308房间有人叙话,彩霞“梆梆”敲门,门开后彩霞正想往里闯,发现开门的是个老头,问彩霞找谁?彩霞支支吾吾,老头骂一声:神经病!使劲摔上门……
添富表弟给彩霞打电话以后,又悄悄地把添富手机开机了。
表弟所做这些添富全然不知。
添富时不时地看看手机,看看有没有彩霞打来的未接电话或发来的短信,一直没有。奇怪了?今个儿日头打西出了?彩霞咋对我“疏于管理”了呢?莫不是手机没电了?仔细一看,屏显正常!
彩霞折腾一个多小时后,又想起给添富打电话。添富正纳闷彩霞怎么长时间没打电话来,手机响了:你死哪去了?你个臭不要脸的跟哪个狐狸精开房啊?在哪个房间?我这是没法活啦……彩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添富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开房?我在我二姨家根本就没动窝,和谁开房?你发哪门子神经?你在哪?彩霞一听,似乎觉得被人捉弄了!先见到添富再说——
彩霞急匆匆来到添富二姨家,添富正和表兄弟们陪二姨喝酒呢!表弟起身一边让座,挽留彩霞坐下来吃饭,一边不怀好意地哈哈大笑。笑的添富莫名其妙,笑得彩霞不明就里。
添富二姨见彩霞匆匆而来,慌忙起身:添富说你值班来不了,所以我们也就没等你,快!快坐下吃饭!
见到添富,彩霞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推说吃过了,还要去值班,转身匆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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