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荒,冬至。
冬至日是北半球各地白昼时间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
北风凛冽,银灰色云块,在天空奔腾驰骋,寒流滚滚,整个西北大荒酝酿着一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雪。
山道中,“铛铛”“哒哒”急速马蹄,两声嘶鸣划破尖锐长空,奔腾骏马,四蹄翻腾,长鬓飞扬,黑棕俊马,两名少年,一前一后,逆风奔驶。
天空灰蒙蒙,大雪夹着呼啸而至的冬风,悬崖峭壁,肆虐而过。
一位黄衣少年,一位青衣少年,黄衣少年壮美英姿尤为令人感叹。
“少主,风雪那么大,夜色渐暗,路上也看不见,那有一个茅屋,我们,躲躲吧?”
青衣少年被冻得一直哆嗦,近乎哀求,看样子身体实在忍受不了这严寒的天气。
“行!在这过个夜,等这阵风雪过去再走,明日必须赶到,否则赶不上祭祖仪式。”
黄衣少年飞身下马,将马牵进前面不远一处房屋,房屋似乎被人遗弃许久,屋内生满灰尘,摆设虽是简陋,但还好物品样样齐全。
屋外风雪越来越猛烈,门窗被外面风雪吹得“噼啪”作响,像是随时会被外面的风雪撕裂一般。
“嗯!少主,我去外面捡些干柴,晚上取暖之用。”
话音刚落,青衣少年已走出门外。
黄衣少年环顾四周,将外层衣物取下,抖落沾染在上面的一层厚厚积雪。
“少主,少主,外面有一个人。”
“哐当”一声,青衣少年冲了进来,带着一阵寒意。
黄衣少年正走到一处架空的木板边,将随身带的衣物铺在上面。
他头也没抬,不急不慢地。
“有人?让他进来,外面风雪那么大。”
“少主,不是,不是,不是,外面,外面,是地下,是地下。”
“什么不是?什么地下?你怎么说话,说的不利索。"
黄衣少年眉头一皱,这小子说的是什么话,巅三倒四。
一抬头,便见眼前少年一脸慌张神情,这话说的模糊不清,甚是蹊跷,随手放下衣物,大步走出屋舍。
屋舍外,距离几百米的地方,青衣少年蹲下,扒开地面枯草上一层厚
厚积雪,再将枯草挪开,枯草下露出大半截晶莹透亮的冰面,黄衣少年定睛一看,冰面底下隐隐显露出一具似男子样貌的脸庞。
“这是不是一个死人啊?埋在冰下,这么冷。“青衣少年嘟嘟嘴:“不过,看起来倒像是还活的,那么冷,怎么还会活?“
黄衣少年皱了皱眉,细看冰下男子,冰下的这具身体栩栩如生,大约二十来岁的年龄,面容英俊,如刚刚入睡般,恬静祥和。
男子身旁平放一把赤色长鞭,鲜红如火,从清澈的冰下映照出来,竟把昏暗的天空照出道道耀眼光芒。
“我们得想办法把他弄出来,下面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冰湖,不能用法术,我担心法术稍有不慎,就会让这冰湖融化,我们还不知下面究竟有什么,太蛮撞,反而让这男子遇难。你去屋里取我的矛来,我们一起把这冰慢慢地凿开。”
“啊!这么冷的天,这人,还能活吗?”
“少啰嗦!快去!”
“哦!”
青衣男子应声。
不久的时间,青衣男子返回时,手中多了一把短矛。
黄衣少年早已用随身配剑将厚厚的冰面凿掉了一层。
“我们按照此人的身形,从上而下,从左到右,我们凿出一个冰棺,我们将冰棺抬到屋里,我慢慢输送灵力,冰棺融化,这样,也不会对这个男子造成致命伤害。”
“少主,主意极好!”
两名少年“叮叮当当”开始忙活,风雪虽大,但两人一心专注于挖掘冰下男子,倒也没觉得寒风刺骨,身上反而温热。
西北大荒冬季只能用死寂来形容,看不到一丝更深的生命动态,天地间唯存单一的颜色是灰蒙,这种萧条的氛围充斥了万物,在一点一点的抽走了它们的生命的活力,黑夜在慢慢降临,夜空在白茫茫的大地衬托下更加深邃幽蓝,让人感到冬夜的孤独和凄凉,几颗星星的远处跳动着,一会儿,那星星便隐没在夜空在,天空像被墨水涂抹得一样浓黑。
两人终于挖出一个大冰棺形状,合力将冰棺抬到屋舍内,青衣少年从屋外捡了一些枯材,生了一堆火。
火苗“噼噼啪啪”燃烧着,屋内温暖如春,黄衣少年运转气息,一股至纯之气,透过冰棺,输送给似昏睡中的男子,冰棺逐渐融化,男子亦渐渐清晰可见。
黄衣少年摸摸男子的鼻息,竟还有一丝气息,脉搏微弱,黄衣少年将皮鞭放在一旁,从自己随身物品中找出一件干净衣物替男子更换,男子的身形与自已的衣物刚好匹配,黄衣少年摸了摸男子的手,还有些冰凉,便将自已皮裘外套盖在男子身上,一抬头,竟惊喜发现男子的脸色开始有些红润。
“少主,您看,您看,他还是活的,真的惊喜!您看,他长得还挺俊啊。”
“嗯,是,一个惊喜。”
黄衣少年看着男子深睡的脸庞,刚刚急着为男子擦拭身体,换去湿濡衣物,没有注意许多,此时停下来,衬着温暖的火光,再细看男子脸庞,视线一时竟无法挪开,这男子的俊, 是他从来没看过的那种,大陆上的男子不乏有俊朗的,但像这种俊美的还是少见,火光下的男子,五官轮廓越发清晰,清秀俊朗、风神清绝如一副画,睡梦中长长睫毛微微抖动,鼻子高挺,狭长的眼线,英朗中有一种贵气天成,菱唇红润,宛如女子般娇媚,脖颈白皙的肤色,白洁到似不沾尘埃,恍惚间,他与这名男子仿佛似曾相识,在前程中有过一段风尘往事。
“少主,少主,少主!”
“嗯!何事?”
“要拿这男子如何办啊?”
“嗯,今日太晚了,你去睡吧,不用管他,我来照顾就可以了。”
“少主,还是奴仆照顾他,您去睡,明日还要赶路。”
“不用,我在他旁边睡,你去另一侧睡吧!我有事会叫你。”
“哦!”
青衣少年走向另一侧,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之后,传来高低不一的鼾声。
黄衣少年摇摇头,笑了笑。
青衣少年是他的贴身随从,是他儿时在路边拾到的一名孩子,一日,他经过街市,刚刚买了一袋点心,当时见到他时,又瘦又小,全身都是污渍黑泥,在街上沿街乞讨,看到他手中可口的点心,馋得不行,一路跟着他走了好几条街,见馋的要紧,他便把手中点心给了那孩子,之后,这个孩子便在街上天天等着他,馋他的点心吃,日子久了,他就和父亲说,收养了这个孩子,让这个孩子跟着自已,陪伴他一起学习练武,成了他贴身随从,父亲还为这孩子取了名字,单名一个“鳞”字,但这孩子从小爱吃,平日机灵可爱,在他身边长大,渐渐长得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惹得众人们常常逗他,被人们唤作“胖豆”。
“胖豆”“胖豆”,这样叫习惯了,反倒成了这孩子从小的昵称,后来念多了,平日里“胖豆,胖豆”的叫,直到最后真的没有人在意真正的名字“鳞”,“鳞”这个名字反而鲜少有人提及。
只是他的这个随从另一大爱好便是睡觉,在哪里都能倒头便睡,每次口口声声要照顾他,可从来都是比他早入睡,而且是睡着了,打雷也不醒的那种,着实是单纯的孩子。
虽然如此,但对他是尽心尽意,虽然现在没有小时候贪吃,跟着他东奔西走,身形也逐渐消瘦挺拔,长得算是白净,但睡觉倒头便睡的习惯却比以前更甚,尤其是今天,赶了大半天的山路,陪着他挖了一天的冰,应该确实是累极了。
黄衣少年转身看了看身边的男子,将被褥展开,被褥的另一端为男子盖好,依靠着男子身边小心翼翼的躺下,他暗自运气,一股熱流从他身上缓缓的传给男子,没过多久,他听见男子的呼吸逐渐平稳,身体变得温热。
兴许是昨晚风雪中太过劳累,黄衣少年自觉眼皮沉重,昏昏沉沉,似乎睡了许久。
睁眼时,天早已是大亮,旁边身侧男子不见了踪迹,他突地坐起,看看四周,没人,他正要站起,此时,屋外却传来两名男子争吵声。
“我们救了你,你要走,也得等我们少主醒了,见了面才走。”
“我还有事,不能在这久留。”
“何事那么匆忙?你在那冰窟窿里也不知待了多久,现在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那屋外其中一个声音便是他熟悉的声音,不用猜,那大喊大叫嘟囔的声音一定是他的随从,另外的声音便应该是昨日那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