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古希腊时代和中国春秋时期,西方的辩证法和东方的阴阳之道就已经揭示了对立统一的真理。以前我经常自问:为什么这个世界处处都有对立,有阳光就有影子,有静就有动,有男就有女,有爽朗豪迈的北方人就是文雅清秀的南方人……学过外语的朋友应该都有这样的经历,老师说:“这个是固定用法,就这么记吧,没有为什么,就像你为什么叫某某某。”虽然很简单粗暴,但是效果确实不错,一棒子就打掉了我很多“为什么”。
如今大家都知道我们所在的地球是个不断旋转的球体,我无法用专业的术语解释为什么造物主会创造这样的世界,拿佛家的话而言就是:法尔如是(固定用法,就是这样的…)。其实不光是看得到的物质世界,我们看不到的精神世界又何尝不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球体呢?西方哲学认为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中国老子说“反者道之动”,但是佛家又说“真如清净本体”。这个看似矛盾的结论如果用球体来解释就直观的多了:世界有对立统一的一面所以才会产生动力,才会有绝对的运动,就如同旋转的球体。但是无论自转还是公转都有一个球心,球心是不动的。球心有吗?理论上肯定有!但是你能拿出来吗?拿不出来!可能这也是为什么佛家说“妙有非有,真空不空”,说有不是真的有,说空又不是真的空,那到底有还是没有?就如同球心一样,清净本我恒久存在,但是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是缘不到的。
以中西方文化源头为例,东方儒释道三家祖师出生年月相隔最多20年,都在公元前6世纪。西方文化源自古希腊文化,古希腊三哲也是师承关系、相继出世。东方的老子和西方的苏格拉底之间相隔也不过百年。漫漫历史长河中百年时间根本不算什么,总体而言东西方文化源头标志性人物的产生还是很接近的,但是它们却呈现了完全不同的态度。
罗素说过比较不同文化是令人反感的,罗素先生这句话还仅仅是西方文化学派之间的比较,东西方文化之间的比较更加令人无奈。如果用一句话来描述西方文明的特征,我们可以说西方文明是建立在以希腊精神为主要事业的伦理之上,希腊哲学的一个主要特征是以透明为目的,它的种种真理并不宣称某种不可言传的预感。在西方哲人眼里东方文化充斥着“神秘主义”,这与希腊哲学的精神是对立的。西方哲学是西方文明的缘起地,自古以来西方哲学家很多都是数学家,从数学中领悟并用数学论证,这是古希腊哲学的重要特点之一,有着鲜明的理智、逻辑或者“科学”的态度。
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很多恰恰相反,如果说西方文化是“科学性文化”、“逻辑证明”的话,那么东方文化就是“实用性文化”、“比喻证明”。在我们东方文化的眼里,世界是用来感悟的,而不是用来研究乃至解剖的。我们所有的发明都是为了直接作用于自己的生活,而对于一些我们认为是“庸人自扰”的学问我们往往会“不屑一顾”。中国百家争鸣时期提出“白马非马”这一逻辑问题的“名家”,还有佛家八大宗派中的“法相唯识宗”(法相唯识宗还是鼎鼎有名的“唐僧”玄奘大师与其弟子窥基大师所创,拥有唐皇朝作为后盾),都是很注重逻辑的学派,但却是在中华大地上最先衰弱的学术派别,因为不“实用”。
17世纪日本大诗人芭蕉的俳句和19世纪英国桂冠诗人丁尼生的短诗都以不起眼的小“花”为对象,我们可以从中发现东西方对自然的不同态度:
当我细细看
啊,一朵荠花
开在篱墙边!
——松尾芭蕉
墙缝中的花
我把你从缝中拔下
一一连根带花
握在手中
小花呵——如果我能了解
你是什么,连根带花
就能知道神是什么,人是什么。
——丁尼生
在我眼里,东方文化像一个思想上爱感悟、生活上重实用的文科生,而西方文化则像一个重视逻辑、分析、数据及原理的理科生。两则交织成为了人类文化的“太极图”。
这个世界还是很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