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历史在沃尔夫的心目当中,不过是一些原始资料的简单堆积,它并不能够揭示历史现象背后的根据;而只有哲学的研究,才能够为我们提供揭示根据,或者说明事情为何得以发生的原因。
今天看来这个想法很简单,并不是很复杂,也没有深刻的道理。但是,在17到18世纪的时候,我们会感受到这个思想的重要意义。因为这个思想,实际上对后来的整个德国哲学的产生有着深远意义,因为它确定了一个基本的原则,当我们把经验材料,归纳统一为一种知识体系的时候,这样的经验材料本身它并不能够构成我们所希望得到的那样一种知识;而要获得真正的知识,必须要突破这样简单材料的堆积,而建构到对材料的理性的解释之中。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说,沃尔夫的思想的深刻性就体现出了。当然他在历史上的一个标记,或者说它的一个重要贡献,是他建立一个完整的学科体系。这个作为体系的说法,应当来自于莱布尼兹和沃尔夫,在这之前,似乎还没有一个哲学家,宣称自己的哲学是一个具有体系的哲学,而“体系”的概念,实际上是产生于它能够通过哲学的研究,来获取关于人类全部知识的框架。
如果说,一种哲学,我可以解释整个人类知识的产生及其结构或者本质,我可以说,我这种哲学是有体系的。因而,后来的哲学家几乎都遵循着沃尔夫的这种做法,比如,康德以及黑格尔,它们都是以建立体系为他哲学的一个终极的任务。如果没有体系,它们会认为它们的哲学,有相当的局限性,因而,必须以体系的方式来构造这种哲学,才能显示出他的哲学的普遍性。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沃尔夫的体系,被看作是整个近代哲学的第一个体系哲学。
当然沃尔夫的工作不仅如此,沃尔夫的体系它给我们构造了一个非常完备的,以至于到后来的哲学都不得不涉及和讨论的一些重要问题。
我们来看,沃尔夫的哲学体系中包含一些什么样的内容?
高级认识能力 低级认识能力
表现能力 本体论和形而上学
灵魂学(理性神学和理性心理学):理性宇宙学 目的论;经验心理学;物理学和自然科学;经验理论 理论科学
统觉能力 普遍实践哲学和自然法;伦理学;政治学;经济学 技术理论或实验性实践 实践科学
先验科学(理性科学或哲学) 后验科学(经验科学)
首先,它把人类的知识能力,分为高级和低级两种层次,认为人具有高级的认识能力和低级的认识能力。而人类的理智活动又分作表象能力和统觉能力。表现能力是我们对事物现象的一个认识,而统觉能力则是我们综观所有的现象而获得的一种直觉。
根据这两种区分,他由此划分出我们所有人类知识的全部。所有人类知识都可以按照这样两种区分来给它界定加以界定,因而,我们可以看到高级的认识能力与表象的结合就产生了本体论和形而上学,其中包括灵魂学(理性的哲学和理性心理学),以及理性的宇宙论。
因而,只有在高级认识能力把握下的表象能力,我们才能够真正做到或者可以讨论本体论和形而上学问题。其实,这一块在沃尔夫看来,是哲学的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部分,所以,我们通常把沃尔夫体系叫做哲学的体系,也是这个原因。
因为这个形而上学,它讨论的是人类能够通过我的表象,就直接把握世界和世界宇宙本质的重要能力。
在低级的认识能力与表象能力相结合处,产生的是目的论的哲学,其中包括经验心理学、物理学和自然科学。这样一些学问的本体的形式,以及目的论的哲学都会算作理论科学。
由此,也理解了亚里士多德所提到的理论科学和实践科学的区别,所有的理论科学,它当然包括了一切哲学的以及关于世界本质的解释,也就是所谓的第一哲学的理解。但是,在另一个层面上,叫实践哲学,或者叫技艺的哲学,在亚里士多德那里读到的是关于“实践”的层面。
在沃尔夫看来,高级认识能力与统觉能力相结合,会产生普通的实践哲学和自然法,由此形成了伦理学、政治学、经济学等等这样的一些学科,这些是由高级的认识能力与统觉能力相结合的产物。
因而,我们人类能够获得的关于实践的哲学,都是由于人类所赋予所本能、本身具有的某种统觉能力的结果。注意,在这里其实已经意识到,我们后面所谈到的康德哲学的重要思想,最重要思想,就是任何关于实践的讨论,关于道德问题的讨论,它都不是在表象里面上展开的。
因而,实践问题和表象无关,它与人的统觉能力相关,所以,这就是在《纯粹理性批判》结束以后,为什么康德还要继续要写作一部《实践理性批判》的重要原因。
因为表象问题,它仅仅涉及到了一个自然的现象,仅仅涉及到我们所谈论的理性与自然的关系,而只有在实践的层面,我们才能够引入理性与自由的关系。
而人作为一个具有自由意志的动物,它不是由自然界中的所有规律所决定的,它不能够完全的由某种规律事先决定了人的行为的有效性,所以,一定它有自身的自由意志,而这样“自由意志”,只能够在实践主义当中加以讨论。
所以,这就是沃尔夫的哲学,虽然被看作是康德所批判的对象,但是,实际上沃尔沃所提供这样的哲学的思考的方式,深深地根植在了康德问题的讨论当中。
而这样的低级认识论与表现能力的结合,或者低级认识上的以及统觉能力的结合,产生的是基础的理论,或者说实验性的实践,这就表明了我们通过技术,可以直接作用我们的实践活动,这就类似于亚里士多德所说的“技艺”的功能。
而统觉能力所产生的这样一种哲学,在他看来都属于实践的科学。高级能力所产生的两种哲学被纳入先验的科学,而低级认识能力所产生的只能够是后面的。
通过这个图表,我们大致可以了解到,沃尔夫已经把人类的全部知识囊括于其中,从最高深最抽象的本体论和形上的问题,一直到最简单的最实践的技术理论和实验性的实践。可以说,沃尔夫试图用这种方法来说明,人类所有知识都有其特定的一个位置,而这个位置,是通过我们对人的这两种能力的区分,来加以划分的。所以,这是沃尔夫体系的一个重要特征。
由此我们可以理解,沃尔夫哲学对整个德国哲学的重要影响,它不仅给我们构造一个哲学的体系化的论述方式,其实更重要在于什么?
是在于它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揭示出我们关于经验性的知识,也就是,我们从实践活动中所获得的知识,以纯粹理性的知识,它们来自于不同的能力,它们不是来自于相同的能力,由此,就把人的理性能力本身就做了一个明确的划分。
而这个划分,其实就引发了后来康德所要不断强调的一个重要观点,就是在获得知识与保留信仰之间,我们不能够越界,因为关于信仰的说法和关于知识的讨论,两者之间,它不属于人的同一个理性。
所以,这一点,我相信我们在后面解读康德哲学的时候,就会更加清楚的看到这一点。而给大家介绍这个思想的目的,无非就是要告诉大家,其实整个德国古典哲学的发生和发展,它不是一个凭空产生的一个历史阶段,其实它是出于一种整个德意志文化,或者叫整个德国思想传统的“必然”之中。
所以,到今天为止,我们再说德国哲学与法国和英国哲学存在着很大的不同。比如说,现在的德国哲学它们更加考虑的是什么问题,它们更加考虑的胡塞尔或海德格尔所讨论的问题了,它们已经进入到一个人类社会实践的层面,也就是如何来强调在建立在道德伦理的观念上,或者说建立在一种政治的基本原则上,所能够提供的人类活动的基本方式。
而这种人类活动的基本方式,又是建立在对人性的重新理解之上。所以,德国人始终是把“人”和“社会”这两个概念紧密的结合起来,德国人很少抛开社会来谈纯粹的人,它们也很少把一个人性的概念,看作是可以抽象于,高于不同的社会环境和时代背景,这样的概念。
但是,在法国有所不同,在英国更是不一样。所以,我们理解的德国哲学,我们要讲的是德国哲学的历史。因而,我们要时时提醒我们自己,认识德国哲学的特殊性。就像我们前面说的,法国哲学的特殊性不一样,法国哲学它具有强烈的一种敏感性,和哲学的一种细微的精神,紧密的结合在一起的。他这种细微的精神,体现在它们对人性的一种经验性的当下的一种直观把握。所以,这是法国哲学的一个重要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