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家住无锡的朋友,从前在文章里提及他的时候,是唤他为“友友”的。怎知他并不满意“友友”这个称呼,以为“卿卿”二字更见真情。我不了解何为“卿卿”?此“卿卿”意为“卿卿我我”之“卿卿”么?是以我不愿以此为称呼,深思熟虑后想到了“鼋鼋”二字。
世人皆知,无锡鼋头渚名满天下,每至春日桃花盛开之时,那里的桃树林灿若云霞。游客身临其境,”浩浩乎如冯虚御风,飘飘然如遗世独立”。而这位“友友”就住在太湖之滨,称他为“鼋鼋”并无不妥之处。
怎知他埋怨道:“我又不是乌龟!叫我什么鼋鼋!若我可以被称为鼋鼋,我便叫你为水水了。”“水水?为何是水水呢?”“我家距离鼋头渚不远,你离那水绘园也不远,这水水也是有来处的。”
“水水”二字从此在我的记忆里便与如皋水绘园脱不了干系了。
想必这“如皋”我虽甚是了解,多数人却是知之不多的,尤其是北方人,由于所在之处和如皋相距甚远,更加是闻所未闻的。
如皋,是江苏省南通市下辖的一个市,与“海安县”毗邻。位列世界长寿之乡第六名,也是有名的花木城,盆景城。说起“如皋”二字的含义,茶余饭后倒也是可以作为谈资的。“如,往也,皋,水中的高地,连起来便是:到水中的高地去(打渔砍柴)。”
而水绘园,是我国徽派园林的孤本代表,是江海平原上一颗璀璨的明珠。“绘者,会也。”园以水为贵、倒影为佳,既秀且雅;而其以园言志,以园为忆、并融诗、文、琴、棋、书、画、博古,曲艺等为一园的特色。这些又都足以说明它原来是一座饶有书卷气的“文人园”。一代江南才子冒辟疆与秦淮八艳之一董小婉曾在此栖隐过,因此水绘园颇为出名。
水绘园于我,熟悉又不熟悉。我熟悉的是它里面的游乐场和各样动物,我知道的是它的地理所在位置:从我家走到南边马路上,坐上209公交到新华书店下车,再向东北方向走上十来分钟即可到的。不熟的是它的修建历史及人文背景。尤为遗憾的是:直至今年我满十九周岁之际,对于“水明楼”,我竟是不知究竟是个怎样的所在。
我是不想留有遗憾的,若连这“水绘园”我都不能一探究竟,那么《我的南方与北方》所呈现的“青石桥、乌篷船”的江南风韵便不能十足地体会到,更遑论“黄山、庐山、峨眉、雁荡”的壮美景象了。故而我冒了酷暑,在三伏天的一个下午独自去了那儿。
下车后,我选择步行去水绘园。渐行渐近,首先使我注目的是一个仿古建筑群,并不是标准的粉墙黛瓦,却有一番古意。原来这就是“东大街”了,里面不乏一些字画装裱店,钟表修理店,古筝等民族乐器培训班。目及之处,红灯笼比比皆是,在古色古香的墙根上,各色花草生长得极好。爬山虎爬上了烟囱,藤萝薜荔绕着柱子且或左旋或右旋地向上蔓延着,喇叭花在下午收起了张狂的模样,等待着明朝的清凉,蓄势待发。
在东大街,随处可见的是居民们自己撰写的春联。这些春联一副副都贴在自家的门上,在现代化的今天依然让人产生一种奇妙的幻觉:我的思想正在与祖先的灵魂发生着共鸣。我趁步向前,走到一处人家的门面上,仰头一望,看见一副残缺的对联:横批是阖家团圆,上联是风调雨顺,下联却无故不见了踪影。我极力想从门缝里看看门内的陈设,因为只有一丝罅隙,所以乌压压的,只看见几辆电动车摆着里面。想来也真是好笑,人家大门敞开时,我连瞧都不瞧上一眼,如今这“门环紧锁”,我却来了兴致,欲窥个究竟,这应该与楚王所谓的“窃疾”有异曲同工之妙罢。
再往东走了几步,忽见一大面粉墙上画着一片荷花,从颜色线条来看,画画的人用的材料应该是水粉。果然天地间多数材料皆可为画纸,包括木板,丝绸,甚至就是一堵光秃秃的墙也成了画家施展的天地。
我也曾在街头巷尾看见艺人执笔写字,蘸一些水,以石板为纸,在那样车水马龙的环境中,依旧能够将中华书法的神韵展现得淋漓尽致,天地万物于他而言似乎是瞧不见的。这人便达到了一种“无我之境”。
再走走停停,一块方向指示牌便映入了眼帘。“冒家巷、集贤里、武庙巷、碧霞路……”想起高二的时候,我们学到“阉党”,也说到了冒辟疆,尤为幸运的是,这位才子的故居就在如皋市内,“冒家巷”里住的想必也都是他的亲朋。
回忆向远,初二的时候,班主任带领所有同学去参观了李渔纪念馆、丝毯艺术展览馆……这次故地重游,“靖海门”三个大字仍是挂在丝毯艺术展览馆的门的正上方,心内便添了些许“物是人非”之感。
提及李渔,便想起他著有的《闲情偶寄》。他的故居,也同他那部著作一样令人难忘。而今,我就站在李渔故居门外,但是我不愿进去。饱经沧桑的我已然明白:故居,不论是谁的故居,总是能在心底留下如同泛黄照片一般的那股苍凉。我不禁沉浸在回忆中,像是梦呵,呢喃着年少轻狂时为此而作的一阕词:
已至李渔居处,更见印花蓝布。锦鲤漫寻食,人在风中倚树。闲步,闲步,未晓一方将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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