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旨：关于爱和爱导致的仇恨

情节：哥哥外出打工发生事故，失去性能力，弟弟和嫂子出轨了。

第一节

早上稍晚时出的事儿。

开始没什么异常的。

徐凤琴在院子里喂鸡。儿媳妇小菊在伙房里做早饭。小儿子东涛在院子里练拳，东涛喜欢武术，没事儿时活动两下。李家窗户和门上贴着还很新鲜的喜字。东涛十七了，读高中。徐凤琴不知道是没拿住，还是怎么地，盆子掉地下了，把拌的鸡食撒了。搪瓷盆子，掉在地上声音老大。东涛听见了，过来帮妈。徐凤琴觉得怪脏，挡了东涛说：“你别管了，去帮你嫂子下。”

李东涛就去了厨房。

嫂子小菊在盛饭。

东涛说：“我帮你嫂子。”

村长来了，开着辆三手的奇瑞轿车，车停在院门那儿没熄火人就进来了。

“谁来了？”小菊说。

东涛惦记着来厨房，没注意别的，伸头看看。“是村长。”

这么大早的，村长来干什么？

“你把饭端桌上吧。”小菊说，出去了。

小菊心里不踏实，昨晚做了一宿梦，老不做梦，突然做梦，感觉不那么好。小菊出来，看见婆婆时，村长已经说了什么，徐凤琴脸煞白，人要站不住了。小菊上前一步扶住了婆婆。

“妈，怎么了？”小菊有种紧张感，好像发生什么事儿了。

徐凤琴没说出话来。

小菊又对村子说道：“李叔，出什么事儿了？”

新婚没几天，村长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说又不行。村长说：“这可真是的，排哑炮时出了点事儿，东民受伤了，在医院呢，我接你们去看看吧。”

三个人坐村长的车去县医院了。魂儿都飞了。东涛坐在中间，中间不舒服，他特意选这地方，叫妈和嫂子坐好地方。东涛怕挨到嫂子，朝妈这边坐的多。小菊上车眼睛就开始含泪。东涛出门前特意带了卫生纸，拿出来给嫂子。小菊接了擦泪。徐凤琴看着外头，眼睛也热乎乎地，想哭又怕不吉利。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哭个什么？

李东民在县医院，得跑一小时。

“叔，很厉害是不？要不怎么不在镇上看？”小菊说。

村长不知道，接了电话就过来了。

“别担心，人活着呢。”村长说。

到了医院，急火火地跑去找。李东民在手术室。矿长老朱和两个工人坐在外头的凳子上。这样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徐凤琴和矿长认识，先前去家里吃过饭。徐凤琴说：“朱矿长，严重吗？”

严重是挺严重的，救治还没完，说轻了说重了都不好。朱矿长说：“救治着呢，咱们等等，你别太担心。”

李东民的媳妇漂亮，大家都知道。朱矿长看看小菊，把两万块钱给小菊。“交了五万了，这个你先拿着用用。”

小菊接了钱，也没说话，坐那儿一脸不安。到了中午手术还没结束，朱矿长叫手下买了包子。没人想吃。村长说：“得吃饭，不吃饭不行。”示意东涛，东涛先给妈又给嫂子。小菊不吃。

“吃吧嫂子。”

小菊摇头。

手术做了四个小时，大夫出来说：“命应该是保住了。你们把手续补办一下。”

东涛陪嫂子办了手续。一会儿东民被推出来时，大家吓傻了。李东民满头纱布。小菊眼尖，发现李东民躺在担架床的行态不对，好像少了条腿，看不敢看，就问大夫，大夫只好说了。得知李东民左腿截肢了，全家大哭。东涛也哭了，昨天哥还好好地，说改天约人踢球，这才一天哥永远踢不了球了。很多事儿就怕想，这么一想谁也受不了，东涛泪如雨下。小菊一口气没缓上来，憋昏厥了。护士赶紧把小菊平放在地上唤醒她。小菊到没事儿，唤醒了，“哇”地哭了。村长叫东涛陪着嫂子，和担架一起去监护室了。小菊坐在地上哭了好久，才听了东涛的话被东涛搀扶到凳子上了。

转天李东民醒了，看见妈和小菊、弟弟，立刻哭了。小菊懂事儿，这会儿没大哭，眼泪只是止不住。

“东民，没事儿，你活着就好。”小菊说。

李东民晃着脑袋，别过脸大哭起来。住了二十天院，李东民基本不说话，看着某个地方发呆。对小菊也冷淡。东涛看着哥，不知道说什么。嫂子明显瘦了，东涛看着也做不了什么。这二十天东涛上课，断断续续地来。村上的人知道李东民的事儿，见到东涛就问，东涛绕着村子走。二十天上李矿长找车把东民送回家了。和徐凤琴不错的村民都来探望，乱腾了好几天。东民没了一条腿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闲话。

李矿长给送了轮椅，三十万块钱。三十万不算多，看病又花了十几万，也就这样了。

“东民，别太难过，咱摊上了，也没法子，等好一些，装个义肢，还是一样。”李矿长说。

李矿长走了，徐凤琴说：“这钱不算多。”

小菊没吱声。李东民说：“行了，别找人家，我干了没两个月。”

没人说话了。

秋天时东涛帮着妈和嫂子在地里干活。李东涛老师找徐凤琴说：“徐凤琴，我听说家里的事儿了，不过我个人觉得还是叫李东涛考大学好。”

徐凤琴吓一跳。“没说不叫他考学呵？”

“他自己不考了。是不是他哥的事儿影响他了？你跟他谈谈吧。”

挂了电话徐凤琴说：“都到树下歇会儿吧。”

小菊和东涛到树下来了。

“刚刚你老师来的电话，说你不考大学了？”徐凤琴徐凤琴说。

哥残废了，妈和嫂子照顾家照顾不过来。东涛不想上大学了，这个家需要他。

“我不考了。你和嫂子太累了。”东涛说。

徐凤琴看小菊。小菊不想小叔不考大学。她和东民这样是命，把东涛拴上不合适。小菊说：“你得考学，考了学就有前途。”

“我不考，我要和你们一起。”东涛说。

“不行，你得考，家里就一亩地，不行我们租出去，明年不种了。”徐凤琴说。

东涛不听，离开树下去干活了。李东涛话不多，性子执拗，不好说服。

小菊说：“得让弟弟上大学。”

干了三天，地里的活儿干完了，小菊回了趟娘家。家里就剩下徐凤琴和两儿子了。一家人吃饭，东民把这段时间的打算说了。“妈，我想过了，我得和小菊离婚。”

徐凤琴和东涛都吓一跳。东涛说：“嫂子多好呵？”

东涛是孩子，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儿。徐凤琴知道儿子的想法，自己残废，拖累人家。

“我是觉得，要是小菊提出来，咱们不勉强人家留在咱们家，人家没这意思，你也别说这些。等你好好，你们要个孩子，日子就过下去了。”徐凤琴说。

李东民把筷子掉地下了。东涛给哥哥捡起来，换了一双。李东民不吃了，坐那儿，脸色苍白。等东涛吃完了，东民说：“涛涛，你出去下，我跟妈说个事儿。”

有时候妈和哥说钱这些事儿。李东涛到后院活动去了。后院的绳子上凉了些嫂子的内衣，胸罩、内科。李东涛远远地看着，女人的东西做的真精致。李东涛第一次见小菊，小菊还不是他嫂子。那天放学，东涛走山路，看见小菊在深水潭洗头。穿着件大衬衫，特别好看。乡下女人都黑，嫂子特别白。活动了会儿，天有潮气了。东涛犹豫了下，看看没人把嫂子的内衣裤小心地收了，拿回去，搁橱子里了。

妈和哥好像说完话了，坐在屋里。东涛伸伸脑袋。徐凤琴说：“你进来把桌子收拾了吧。”

收拾完了，李东涛去自己屋了。往天的这个时候是他看书学习的时候。不考大学了，书不用看了。李东涛不时抓一下裤裆。徐凤琴进来时吓他一跳，赶紧坐好了。

“妈。”

“你报名考学了吗？”

李东涛没报名。

徐凤琴和李东民说话说的不痛快，这时生气了，说道：“你要不考学，就别在家待了。”

妈是生气了，李东涛知道。妈说了这句话就走了。李东涛郁闷，出去胡溜达，溜达了一半，想去小超市卖节电池。超市里有李东涛这会儿不想见的人，李二。李二也喜欢小菊，他和李东民竞争败北了。李二有个石头子儿场，卖石子儿给修铁路的企业，这些年到处修铁路，他发财了。李东涛不想李二说小菊当初嫁给他就好了这类话。店主李翠屏和李二是亲戚。

“吆，涛涛来了？买点儿什么？”李翠屏说。

李东涛出现在门口才看见李二，走不好，不进去也不好。李翠屏说话了，东涛说：“要两节五号电池。”

电池拿来了，搁在桌上。李二看着，没说话。

“姐，我走了。”

李二走了。李东涛交钱，两块六。李翠屏说：“涛涛，我听说你哥要和你嫂子离婚，是真的吗？”

刚刚他才知道哥又这想法，李翠屏听说了？李东涛觉得很奇怪。

“谁说的？”

“村里的人说的。李二刚才问我来着。李二也是贱，以他的条件什么样的丫头没有？他就喜欢小菊。”李翠屏说。

小菊是他嫂子，别人喜欢，李东涛生气。他想说句什么，没想出合适的话，拿上电池走了。

李东涛回到家，妈在院子里坐着。李东涛说：“妈，我哥真要和我嫂子离婚？”

“你报名不？”徐凤琴说。

“他们要离婚我就不报。”李东涛说。

他说这话时挺火的，徐凤琴感到奇怪，看着李东涛。“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哥这样，你和他在家，就你们俩，我不放心。”李东涛说。

徐凤琴看不透儿子，说道：“不离，你明天报名，我会问张老师。”

第二天赵小菊回来了。李东涛起来时看见嫂子在厨房做饭。

“嫂子，你回来了？”

“嗳，回来了。你报名了吗？”小菊说。

“我在考虑。”

“别考虑了，上大学才会有出息。”

李东涛没说话，帮嫂子把早饭摆到桌上。本来说着话，一下没动静了，赵小菊看他。

“不高兴了？”

李东涛没说话。看李东涛欲言又止，小菊说：“你怎么了？”

“我想和你谈谈。”李东涛说。

见李东涛紧张又不安的样子，小菊说：“一会儿我去买菜，你和我一起去吧。”

吃过饭，小菊说：“妈，我去赶集，要卖点东西，叫涛涛和我一起，我拿不了呢。”

徐凤琴说：“去吧。你都要卖什么？”

“看看吧。”

十里堡的集大，东西多，便宜，要走十里路。小菊和李东涛沿着河边走，这边不好走，路近不少。李东涛要“谈谈”又不说话，小菊笑笑，看着李东涛说：“涛涛，你要说什么，怎么不说了？”

李东涛一直想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小菊一问，李东涛脸涨红了，说：“嫂子，你会和我哥离婚吗？”

离婚的事情，昨天在家里，娘家人也提了。他们是为她好，小菊知道。和一个失去一条腿，两根手指的人一起生活，一辈子都看不到光明。乡下人，丧失了劳动能力，基本什么都丧失了。小菊不是没考虑这个事儿，眼下她不想。当初放弃了那么多人，选择东民，他遇到事儿就离婚，说不过去。小菊断然拒绝了娘家的意见。李东涛一本正经地也和她说这个，小菊懵懂，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小涛，怎么这么说？我没说过这话。”

李东涛想说“嫂子不会离婚是不是”，没说出口。李东涛说：“是我哥和我妈我听见了。我哥不想拖累你。”

东民这么想不奇怪，要是自己这样，她也会提出离婚的。小菊笑：“我不会答应的。”

要淌过一块儿河水，这儿河水浅。两人脱了鞋子拎在手里过河。小菊踩滑了，东涛一把扶住嫂子。到了对岸，两人坐下晾晾脚穿鞋。小菊二十三岁，脚长得好看。李东涛看着河水。小菊说：“不想我和你哥离婚是不？”

“是。”东涛说。

“呃，放心吧，不会的。”

穿上鞋，两人朝集市走。

李东涛想起妈说过的话，说道：“我妈说―――”说出来，又觉得不太妥当，东涛打住了。小菊在听，见没动静，说：“妈说什么了？”

李东涛笑笑。“说等哥好了，和嫂子生了孩子就好了。”

小菊给东涛的样子逗笑了。“是呢。”

和东民结婚两个月了，小菊的例假没停，要是这时已经怀上了孩子就好了。

“等你有空儿时，帮我查查义肢，看看有那种适合你哥的。”

“好。”

买了很多东西中午赶回来了。晚上包饺子。东涛想叫哥放松点儿，要和东民下象棋，东民不下。东涛想告诉哥嫂子不会离婚。他这样的身份不好说这个，就没说。吃饺子时大家都正常，吃过饺子，东涛在屋里看英语书。家里有争吵声。东涛搁下书跑过去看，妈、嫂子、东民之间好像发生什么事儿了。东涛进去，站在那儿。东涛想判断发生了什么事儿，看着他们没说话。东民先说的话。“你在这儿，每天看着你，我怎么活？你明天就走，别让我再见到你。”

东涛心里怦怦直跳。他去看妈，徐凤琴不说话。东涛着急，说道：“哥，嫂子没想和你离婚。”

“你一边去，这没你的事儿。”东民说。

小菊起身出去了，东涛跟着嫂子出去。小菊去屋里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儿流泪。回身看见东涛，小菊没说话，把东西装了，要出门。

“嫂子。”东涛说。

“照顾好你哥，我先回去，等你哥冷静下来再说。”小菊说，拍拍东涛的胳膊走了。

小菊的身影穿过院子远去了。

第二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