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结束
卢青什么时候进来的,向晚一点儿也没发觉,看他脸色铁青的样子,她知道,暴风骤雨就要来了。
卢青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给谁打电话打了这么长时间?我一遍一遍地打也接不通,总是占线,所以就过来看看你。来了才知道,打电话也可以流泪的?是谁让你这么动情啊?”
向晚镇定了一下心神,轻轻说,“也没什么,一个同学。”
卢青盯着她,“同学情谊那么深吗?打电话还要掉眼泪?你告诉他我不高兴你接电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对方是个男的?”
“难道不是吗?你一直在限制我的活动,我跟别人通电话你会高兴吗?”
“是女的我就不会不高兴,你这么说对方肯定是个男的喽?我知道了,是你那个在什么局工作的同学,对吧?是他又来找你了对吧?”卢青站起来在地上踱了个圈,又坐回到向晚面前,“什么意思?你告诉他我不喜欢你接电话是什么意思?想偷偷摸摸见面?”
“卢青,够了。”向晚痛苦地站起身来,“你还要怎么样?我向晚和你在一起,问心无愧,我一直在努力让你满意,我尽量满足你对我的要求,在你面前,我觉得我已经做到无尽的卑微了,你不能践踏我对你的感情。我容忍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是爱我的,看在你爱我的份上,我尽量宽容你,可是你不要再以爱的名义伤害我的自尊心。我也是个人,我不亏谁不短谁,我也活得堂堂正正,为什么我连一点最起码的自由都没有?我几乎放弃了我自己的私人空间,我把它全部奉献给你,你还不满足吗?就连我接个同学的电话也要受你讯问吗?和你一起了这么长时间,你对我连最起码的一点信任也不曾有过吗?”
卢青冷着脸看着她,并未为她的话有一丝丝的改变,“我不在这儿跟你吵,你等着,咱们回家算账。”
向晚气得扭头坐下,再不理他。她也不想在这里吵,若被人听见了实在不好。卢青能知道这个分寸,她求之不得。果然,卢青走了,泪水又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心里慢慢升腾起一种想法,如果晚上卢青不肯悔改,继续那么不可理喻,她就真的不能再听之任之了,这样的生活她受不了,虽然是以爱之名,但那种压迫的窒息感已经让她越来越喘不过气来。那是一种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压迫。卢青的举动,一方面消耗着她的体能和精力,另一方面更消耗着她对他的好感和感激。就算她欠他的,这两个月来的共同生活,她也已经还清了。她是个大活人,她需要清新的空气和自由的天空,她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她不是离开他不能活。最不济,到处玩一阵子,到了时间,还可以回到单位去上班。在那里,不会有人对她施以强制,只要不犯到沈家,她还可以活得安然,舒心。
就当这是一场梦好了,也许人的一生就要经历各种各样的坎坷,她向晚注定就不是一个安生的好命,她需要经历一番波折,到各种各样的地方,认识各种各样的人,遭遇各种各样的事情。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自己一个自由之人,不管到了哪里,只要没被挟持,只要没被人犯子控制,她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来去。手脚都长在自己身上,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到卢青身边来,是她自愿的,那么离开他,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突然就想开了,向晚坐在桌前,含着泪笑了,她预感到,她在这片土地上的日子就要到头了。不再难过,不再纠结,心里平静了许多,她站起身来,轻轻地整理屋内的东西,如果,如果今天晚上,卢青不给她女人的尊严,那么,这将是她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
下了班,向晚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等到人们都散得差不多了,才来到更衣室换了自己的衣服,把自己的零用品都装进包里,才一个人慢慢踱出门。门外不远处,卢青的车就停在那里,而车的旁边,还有另一辆车,此时,那车的主人看见了她,就己经开门下来了。
向晚看到她,不觉在心里暗自长叹了一声,看来,一切真的都该结束了,这里真的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姚蓝,从车上下来,款款走到她的面前,“向晚,我们聊聊可以吗?”
向晚轻轻一笑,“为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聊的吗?”
姚蓝冷笑,“怎么会没有呢?自从你来了,我们雒冰天就一直没正常过,最近愈发地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听说网上有一部红透半边天的小说,女主人公的名字就叫向晚,讲了她暗恋男同学十年,最终跑来找他的故事?”
向晚向卢青那边瞟了瞟,见卢青正在冷眼旁观,就向姚蓝说道,“姚蓝,我真的没时间跟你闲聊,你瞧,我男朋友就在那边等着我呢。雒冰天是个好男人,你该好好珍惜他,网上的小说你也还是别信的好。另外,我也可以告诉你,请你再安心等几天,几天以后,你就会知道,今天你来找我也许真的是很多余的。”
姚蓝没太明白她的意思,莫名地用目光探询着她。向晚吁了口气,“不好意思,姚蓝,我得跟我男朋友回家了,再见。”
向晚说完,大踏步地走向卢青,开门上车。卢青发动车子,侧头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我同学的老婆。”向晚答。
卢青回头打量了她几眼,“她来找你干什么?”
“和你一样,怀疑我跟她老公有私情。”
卢青很意外向晚的直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半晌,突然笑道,“把人家那头儿也惊动了,看来这事儿不小了?”
向晚冷笑一声,“你这么看我也没办法。”
卢青很显然生了气,把车子开得飞快,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向晚心里做了决定,也不再小心奕奕,就稳稳地坐着,把头扭向窗外,看街道两旁的橱窗。人行道上,人流攒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家都活得开心自由,唯独她,像犯了罪的囚犯,没有自由,被束缚在情感之间。她希望,今天晚上,卢青再给她一个让她更坚定的理由。
到了家,向晚也不说话,直接进到厨房做饭。卢青却把她拉出来,按在沙发上。
“咱们谈谈,谈完了你再做饭。”他冷着脸说。
向晚乖乖地坐下来,抬起脸看着他。“你问吧,我都如实回答。”
“下午的电话是不是你那个同学打来的?”
“是。”
“他找你做什么?”
“就是同学之间随便聊聊,难道你没有同学朋友随便聊天的时候吗?”
“你为什么哭了?”
“他说想见个面,吃顿饭,我却不能,因为你不许。他说了些让我难受的话,所以我哭了。”
“你觉得委屈?”
“是。”
“我这么爱你,你还委屈?”
“是。”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自由。”
“什么叫自由?在大街上东张西望,和别人打情骂俏就是自由?”
“你没被限制过,所以你不懂。”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活回原来的我。”
“你想离开我?”
向晚没立刻回答,她咬了咬嘴唇,想了想才说,“卢青,我对我的未来没有信心,我对一切都没有确定感。我和你同居,没名没分,有一天,你厌倦我了,或者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该怎么办?我从家里出来,就是想摆脱一个牢笼,我想过一段自由的日子,我想让自己放松一下心情。可是,我遇见了你,你又重新让我生活在一个牢笼中,比从前更狭小,更可怕,更让人窒息。我原来以为你爱我,我也可以慢慢爱上你,我们可以长厢厮守;可是现在,我突然没有信心了。我觉得,我们这样的关系,不会长久的。”
卢青把身子往后移了移,定睛看着她,“你别跟我绕弯子,你直说好了,你想离开我,是又看上了别的男人还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我没看上别的男人,我为导致同学的家庭不安定深感不安。但是,他们毕竟离我太遥远,那个女人捕风捉影未免太可笑。对于你,我有意见,我不要你天天缠着我,我需要休息,我也不要你处处防着我管着我,就好像我是一个十足的荡妇,一不留神就会勾搭上别的男人。开始我以为你是爱我不知如何表达,才表现出那个好笑的样子。可是经历了这么久,我不再觉得你的行为好笑,我已经深恶痛绝。记住,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没有权利约束我的自由,我只是你的女朋友,我连你的妻子都不是。”
卢青把身子往后一仰,“我明白了,说了半天,你在乎的是我没有给你名分是不是?你不甘心以女朋友的身份被我管束,你认为你还该拥有你的自由,包括找更可心的男朋友是不是?前些天还有人跟我提过婚姻的事呢,他们说你配不上我,我该找相当条件的女人做妻子。不过你放心,我不那么想,我结过一次婚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不就是想要个名分吗?行,明天咱就登记去,怎么样?如果你是我的妻子,那我限制你你就不会委屈了吧?不过呢,如果我们结婚了,你就不能再去上班了,我要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你的责任就一条,把你的丈夫服侍好。这样OK吗?”
向晚皱了皱眉,“我还没这个心理准备,我也是结过婚的人,深受其害,我不会再草率地让自己再踏进那个围城了。”
“你什么意思?说了半天你什么意思?”卢青发怒了,一下子把身子凑到向晚面前来,“你想怎么样?和我住在一起,然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和谁通电话就通电话,想和谁出去吃饭就和谁出去吃饭,然后让我乖乖在家等你,上床也要等你的施舍,是这意思吗?”
向晚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我想离开你,可以吗?”
卢青愣住了,停顿了半秒,喊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们不要再这样下去了,结束吧,可以吗?”
卢青脖子上的青筋暴了起来,脸色红紫,一把抓住向晚的双肩,手指甲几乎抠进了她的皮肉里,“我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我都答应娶你了,你还要怎么样?看我真心爱你,你就拿我的感情做交易吗?你以为我舍不得你走?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你是谁?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想呆就滚,立刻给我滚出去。”
他使劲一搡,把向晚撞到茶几上,又摔倒在地上。向晚头晕眼花,眼前金星乱冒,可是她的心底没有怒火,她甚至很平静,如果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倒免得她日后的许多挂牵。她爬起来,慢慢踱到卧室里,打开大衣柜,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拿下来,叠成叠,装进自己的小提箱里。大约有十分钟左右,卢青闯进屋来,一把抱住她,胡乱吻着她额头上的伤口,喘着粗气哀求道,“向晚,对不起,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就不能活了,我的命都是你的,我再也不能离开你了。”
向晚没说话,推开他来到厨房,她还要给他做顿饭。卢青跟过来,“我承认,我小心眼,可是我向天发誓,那都是因为我爱你,我总担心你被别的男人抢了去,我不敢给他们一点点的机会。从今以后,我尽量改,好不好?你喜欢去哪里玩,我都陪你去,我不要你成天守在家里,你喜欢上班你就一直上,反正你喜欢清静,要不白天一个人在家也怪闹心的。结婚权交给你,你说哪天领证我就陪你去,怎么样?我的存折也都交给你,以后我的工资你来经管,随便花。”
向晚一直都没有说话,把饭做好,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把饭吃完。里里外外收拾干净,才又回到卧室。她看到自己的衣服又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小提箱又回到了大衣柜顶上。她上了床,卢青又跟过来,紧紧地搂着她。在此之前,他一直跟着她,不停地说着好话。
向晚没有挣扎,如果这是最后一夜,那就让他好好地消受吧。卢青见她一点儿也没挣扎,就以为她已经消了气,不过是碍于女人的面子不肯跟他说话,就高兴起来,仍然不停地说着好话,又许了许多愿。
第二天,向晚让叶大姐顶班,假装上厕所,偷偷离开了商场,她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卢青家,拿了自己的东西,扔掉了电话卡,从这块土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Chapter41重逢
向晚坐出租车穿过了大半个城市,从城南一直坐到城北。这个庞大的城市,差不多有家乡小城的十几个大吧?车渐渐远离了喧嚣,两侧的建筑不再雄伟,人群不再拥挤,她知道,她已经远离了市中心,来到了另一片陌生的土地。
付了近一百元的打车费,向晚下了车,在路边的一家小旅馆住下来。她先写了一封信给卢青,嘱他看在相爱一场的份上,把她的工作善后。一个月的工资她不要了,也请商场不要追究她的责任。
“你的爱太沉重,我承受不住。请你忘掉我,我将离开这个城市,永远不再回来。”这是向晚最后对卢青说的话。
雒冰天那边,她不打算再联系。她不是一样东西,可以有许多拥有者。今后,她也许还会有男朋友,但对方一定不能是曾经的旧交,她在心理上接受不了。她从小接受的是最古老的传统教育,一个女人该从一而终。如今,当经历了卢青以后,她的信念破碎了。她不知道她的未来会怎么样,但对于过去她都不后悔,就算未来总是在颠沛流离中过活,她也愿意走下去。也许人生来就是要经受苦难的,她愿意一步一步地前行,把所有的苦难都经历一遭。
把信写好,给了服务员小费,请他代劳邮出去。然后她借用旅馆的电话,给于燕羽打了个电话。
“燕羽,我离开原来的地方了,我想到别的城市再走走,你能给我一个建议吗?去哪个城市比较好些?”向晚平静地说。
这倒是真把于燕羽吓了一大跳,“向晚,你没事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向晚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呆腻了,这次我想到一个完全陌生,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的地方去。你见多识广,帮我出出主意?”
于燕羽太了解向晚,她知道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她不会突然决定离开。
“向晚,我承认最近我太忙,疏忽了你。可是,你该主动把你的情况告诉我的,遇到了什么问题,受了什么委屈,都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都没有,就是我厌倦了。得了,你要再不给我建议,我挂了,我自己随便去哪个城市走一圈得了。”
于燕羽急了,连忙说,“你别挂,向晚,听我说。有件事我想我得告诉你,沈民浩他现在也在A市,他去医科大学考研究生了。我还答应他,一旦他考上,就告诉他你的电话呢。你可不能走,沈民浩是个什么性格你是知道的,也是一条道儿跑到黑的倔驴。他去那儿就是奔你去的。他告诉我说,考上研究生以后,就去找你,然后把你的心收回来,还要和你白首偕老。你想,你若突然走了,对他的影响可就大了,就算为他的前途着想,你也再留一阵子吧,好吗?你可以不答应他恢复关系,但作为朋友帮助帮助他总该没问题吧?”
两个人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一时间知道了沈民浩的事,向晚倒是极其意外,怎么他也来A市了?于燕羽如此关心沈民浩,如此看重自己与他的关系,也让她倍感温馨。朋友,到底是老的好,虽然表面上可以各顾各的,天南海北,但内心里,却从来没有一点隔阂,彼此给予对方的总会是温暖。
“谢谢你,燕羽,我会考虑的,这个是公用电话,等我弄到新的电话号码,会告诉你的。”
向晚挂了电话,回到自己屋里躺下。她决定好好休息几天,就躲在这间小屋里,好好睡上几天觉,好好解一解这一阵子的疲劳。再把大脑清空,她要把这一段经历忘掉,什么时候再走出小屋,再溶进外面那个纷繁的世界,她要以全新的面貌出现。
她真的就足足地睡了几天觉。这期间,她也决定,再在这个城市停留一段。转过年来,研究生的录取信息下来,沈民浩的事情安稳下来,她再考虑出去走走。沈民浩不知什么样子了呢?向晚躺在床上,想起了他,微微笑了。她清空了大脑,却唯独留下了他,不管想与不想,他都生长在了最深处。想起他的时候,有的只是温暖,他给过她的,真的是太多的温暖。她希望他好,各方面都好。他越好,她就会越开心。
住了几天,向晚开始发愁,总不能这样在旅馆呆下去吧,还得找个公寓,省省钱,也该再找份工作,也不能坐吃山空。跟天天来打扫卫生的服务员聊了一聊,知道这里是偏僻的城区,除了饭店的服务员,几乎没什么用人的单位。人才招聘会都在市中心,她这个年龄这个身份,想在附近找一份工作恐怕不容易。
向晚不想去市中心,她担心卢青会到处找她。虽然茫茫人海,偌大的城市,两个人不期而遇的机率太小,可向晚就是担心。她不知道一旦她再遇到卢青该怎么办?她要完全忘掉他,她要完全把那一段生活忘掉,她再也不要触及那段过去,哪怕一点点的机会她也不想给。
又躺了几天,脑海里突然迸出来时火车上的一幕,对面那个有着善良面容的小伙子,给了她一听牛奶,还给了她一张名片,告诉她,一旦有什么需要,可以电话给他。他那温暖的笑容让她记忆犹新。他那么面善,一定是一个好心肠的男孩子,在火车上,这一点就已经体现出来了。如果找他帮忙,介绍一份工作,会不会可行呢?
向晚突然激动起来,她坐起来,想了半晌,自己有把他的名片丢掉吗?她把手包拿过来,里里外外地翻了一遍,没有。钱包的各个夹层翻了一遍,也没有。最后,她把希望放在那只小提箱上,搬过来,翻看每个拉锁下面的小缝隙。终于,她在侧面的一个小兜里,找到了那片纸。
这可能是天意!向晚拿着那片纸,激动得脸上通红。暂时,她把纸上的那个电话看作是最后一根稻草,她要抓住这个机会。穿好衣服下地,来到服务台,再次申请使用电话。住了几天,服务台上的人已经熟悉了她,就热情地把座机推给了她。她按照名片上所写拨出了那个号码,彩铃声响起,向晚忍不住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喂,你好,我是仲威。”对方的声音清脆明朗。
“你好,我是……呃,”向晚一时间不知怎么介绍自己才好,“还记得几个月前,在火车上,你给了一个女子一听牛奶吗?她一夜都没有吃喝,你对她说,要注意身体,然后你给了她一听牛奶,还开导了她一番,记得吗?”
仲威似乎是费了点儿力气想了一遍,“我有点印象,你住在我对面,好像你离了婚,心情不好?”
“对呀,那就是我。”向晚高兴地说,“我叫向晚,你当时给了我一张名片,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打电话给你,你会尽量帮助。因为你知道,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是多么需要帮助。”
仲威的声音突然有了些异样,“你说你叫什么?向晚?”
“嗯,是的,我叫向晚,我本来找了一份工作,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又失业了。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份工作?”
“没问题,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我们面谈,好吗?”仲威的声音有些异样的欢快,仿佛等不及似的热切。
“行,我现在在城北吉利街红林旅馆,你离我远吗?”向晚很高兴他如此痛快。
“不远,开车很快的,你就在那儿等我,我马上就到。”
向晚放下电话,高兴地回屋,把自己做了一番整理。她在镜子中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几个月,头发已经长到过肩长了,参差不齐,显得有些乱,一直工作在没有阳光的空间,她的脸色显得有些惨白。她尽量把头发梳得平整,又涂了些腮红,唇上点了唇彩,让自己看着更鲜艳一点儿。挑了刚买不久的一套看起来比较利落的衣服穿上,才又下楼,站在旅馆门口等着。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疾驰而来,在她面前停下。车门打开,仲威从车上下来,脸上带着洋溢的笑容。向晚一下子便认出了他,刚要打招呼,车门又一开,又一个人从车里下来,站到她面前。
向晚惊呆了,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从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沈民浩。他看上去比从前消瘦了许多,此时也是满脸激动的笑容,眼睛里却是盈盈的泪水。
向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两个人竟然会联系到了一起。这怎么可能呢?她从来没听沈民浩说过在A市有什么认识人。可是,此时此刻,他活生生地就站在了自己的眼前,想躲也躲不掉了。
还是仲威笑着过来,先开了口,“向晚你好,我们都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老天爷给咱们的缘分啊。上去取行李,跟我们走吧,你颠沛流离的日子结束了。”
向晚站着没动,还是满腹狐疑地望着他们,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们怎么认识的?”
还是仲威抢先回答,“和你一样啊,在火车上,我们也刚好住对面。民浩他约我喝一杯,结果我们喝着喝着,就把情谊喝出来了,他没地方住,我就让他住我家了。哈哈,所以我说,这简直就是上天的安排,让你们两口子都和我相识,然后由我来引领你们在这茫茫人海中相见,多有意思啊!这回明白了吧?还不上去拿行李跟我走?”
向晚也惊讶这样的缘分,但是,她还不想和沈民浩走得太近。他住在仲威家,自己拿行李过去算什么呢?想到这儿,连忙开口说,“行李就先不用拿了,总不能我也住你家去。等工作有了眉目,我再考虑搬到一个离单位近些的地方。现在先住这儿也挺好的,挺便宜的。”
“以后不管你在哪儿工作,都不能再住在这儿了。有我们这两个大男人在,能让你一个女人家住旅馆?说出去,别人会戳着我的脊梁骨骂呢。”
仲威说着,就径直进屋,让服务台给向晚结账。一直泪水盈盈看着向晚的沈民浩这时才上前来,声音有些微颤着说,“向晚,我们在他乡能遇到仲威这样的好人真的是我们的福分。你先跟我们走,咱们好好聊聊,以后,你想怎么办,我们都不会强迫你的,我你还不了解吗?”
向晚见再怎么也拗不过这两位,也只好认了,在吧台上结了账,上了仲威的车。沈民浩和她一起坐在后座上,不时地侧头来看她,目光中充满激动和怜惜。仲威一边开车,一边从反光镜里看这对曾经的夫妻,叹道,“向晚,我不知道这一段日子你过得怎么样,但我可知道我这位哥哥是怎么过来的。他可就差达到头悬梁锥刺骨的地步了。他说了,他这次必须把研究生考上,然后他要拿着通知书去找你。”
向晚看了看沈民浩,鼻子有些酸,轻声说,“干嘛那么拼命呢?身体也是要紧的。”
沈民浩激动地笑道,“以前被你伺候惯了,多吃点儿苦头对我来讲也是好事。不说我了,告诉我,你这一段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吃过很多苦?”
向晚低下头,“也没吃什么苦,刚到了这里,就碰巧找到一份工作,是在库房管理货物的,挺轻松的。”
“那为什么不干了呢?有人欺负你了?”
向晚想起卢青,想起自己与他一起的那一段无度的日子,心里痛苦得痉挛了一下。经历了那一遭,她可以坦然面对任何人,唯独面对不了他沈民浩。如果他知道自己一直和别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他会怎样呢?
“不是,也没什么,就是不想在那儿呆着了。”向晚低头说。
仲威在前面笑道,“哥哥,这刚一见面,你先别老问这问那的,向晚离开自有她离开的原因。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来到了我们面前,简直就像从天下掉下来的一样,你说是不是?就为了这,我们也得喝一杯去。现在,我先把她的东西送我女朋友那儿去,暂时就先让她住她那儿,其它的事情我们再议。接下来呢,叫上青青,我们四个要好好庆祝一下今天这个好日子。”
沈民浩点头应允,然后向向晚解释道,“我现在住在仲威家里,我们哥俩处得已经跟亲兄弟一样了。他女朋友也是本市人,叫陆青青,也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她不在自己家住,和同学合租了一套房子,仲威让你去,你就过去吧,好吗?”
向晚感激仲威的周到体贴,连声感谢,“就怕打扰到你女朋友呢。”
“嗨,这话就见外了。”仲威笑道,“我都和民浩说好了,以后他研究生毕业了,必须就留在本市,我们哥俩要当一辈子的好兄弟。要是有缘分,我和我女朋友结了婚,你们也重归于好,那我们四个的关系可就不一般了呀,那就好比是郭氏夫妇和杨氏夫妇,咱将来生了孩子不义结金兰也得结成夫妻,也整个靖康什么的。”
向晚忍不住笑了,为了仲威的热情爽朗,可心里却是一声沉重的叹息。他们那一对可以结婚,自己这边不可能重归于好了,她已经把那个可能消耗掉了。
沈民浩听得心花怒放,开口说,“那是必须的,将来,咱们买个对门的房子住着,我家就是你家,你家就是我家,不分彼此。然后让向晚教青青怎么做菜。青青好是好,可是连饭也不会做,那可不行。向晚的手艺才好呢,做出的菜呀,让你吃也吃不够。”
“那真是太好了,这回我可有口福了。”仲威快乐地大笑。
两个男人你来我往,把未来生活设计得如此美好。向晚知道,是这二人故意说给她听的。他们还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是想用这样的话探听她的底细。也真的不知说什么好,就把话题转到别处。
“仲威,像我这样的条件,工作好找吗?还有,你女朋友那里,真的方便吗?”
“你放心好了,有我在,还能让你没活干?随手我都能找到一打工作。只不过是适不适合的问题,就凭咱们这关系,我哪能让你干吃苦受累的工作?你先别急,这事儿咱慢慢商量。就先住到青青那儿去。她那儿比我家宽敞,再住进去一个都没问题,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说着话,车子就来到了一片住宅区。仲威给女朋友打了电话,让她下来接他们。几分钟后,向晚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从小区里面跑出来,径直向他们奔过来。
“是民浩哥的心上人吗?我看看漂亮不漂亮?”陆青青毫不掩饰,快乐地说着,就奔到向晚这一侧。
向晚连忙打开车门下来,微笑说,“你好,是青青吧,我叫向晚。”
陆青青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笑着喊道,“哎呀,仲威,这位姐姐把我比下去了,人家才是漂亮。”
仲威也下了车,笑道,“她漂亮,你可爱,这总行了吧?”
向晚一时在心里慨叹:年轻真好!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表达心声。沈民浩提了向晚的行李,向陆青青说,“青青,真不好意思,我打扰仲威,现在向晚又要来打扰你了。”
“什么嘛,”陆青青一摆手,“仲威能找到你这么投脾气的哥们,我都为他高兴呢。这位向晚姐姐看着也不错,我相信我们也能处得来的,走吧,上楼去。”
四个人便一起上楼,向晚边走边说,“青青,我先打扰几天,只要找到合适的房子我就会立刻搬走。还有,若是我打扰时间长了,我会付房租的。听仲威说你是和别人合租的,可不能让人家不高兴,让你为难。”
陆青青笑道,“你可真客气,其实我们俩都经常带同学回来住的,有一次,我大学同学来,一住就住了一个月,那都不算什么。”
上楼进屋,向晚看到这套房子虽然两室一厅,但却有一个相当宽敞的客厅,客厅中间摆了一只超长的休闲沙发,又有一张床靠窗而放。
“瞧见没?”陆青青指着那张床说,“我现在就住那儿,阴面的那个房间有些冷,我有风湿,这深秋时节,受不住的。所以呀,那间卧室根本就是空着呢,你来了,住进去不是正好?”
沈民浩看了看,就说,“青青,不嫌弃的话,不如就让向晚和你们合租吧?和你们在一起,我还放心。”
陆青青想了想,又看了看仲威,说,“先住几天再说吧,好吗?怎么也得看看,我们三个合不合得来。”
向晚连忙说,“青青说得对,看看再说吧。”
把东西安顿好,仲威就招呼着大家下楼,就近找了一家火锅店进去坐下,直接就要了两打啤酒。
“今天我们必须一醉方休,这日子真的太值得庆祝了。”仲威笑哈哈地说。
火锅很美味,人情很浓厚,这顿饭大家吃得都很欢畅。席间,仲威一个劲地‘畅想’沈民浩与向晚的美好生活,沈民浩则一个劲地关照爱护着向晚,又帮她烫肉,又给她夹菜。听着仲威和陆青青关于二人未来关系的一唱一和,脸上荡漾着幸福而开怀的笑容。他不多说什么,他知道此时他该做的不是说话,而是行动,有那两个年轻人溜缝就足够了。他还需要判断,向晚此时是什么样的心境,她会不会很快就回心转意。
慢慢地,话题就转到向晚的工作上来,陆青青想了想说,“我突然有了个好主意。不是说向姐姐做饭特别好吃吗?不如你们俩雇她当钟点工好了,天天为你们打扫卫生,给你们做饭。你看,民浩哥就要考试了,身体明显比刚来的时候瘦了。要是这样下去,搞不好会因为营养不良而耽误了考试呢。就先委屈向姐姐几天,等民浩哥考完试,再找别的工作不迟,你们说呢?”
她的这一提议立刻获得了两个男人的大力支持,“对呀,”仲威说,“一个小时五十块钱,这是咱这儿的市面儿价。你就帮我们俩打扫一下卫生,最重要的是做可口的饭菜,把民浩的营养抓上来。这期间呢,我再帮你寻找更合适的工作,等民浩考试结束,你再决定去留,好不好?”
向晚回头看沈民浩,但见他的眼神里已经有了一种可怜巴巴的意思。看他瘦削的身子,心里也有些不忍,虽然知道那二位是在故意撮合他们在一起,也就应承下来。
“好吧,那我就干到他考完试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