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一名职业军人,有近二十年的时间是在军营度过的。
他勤劳、乐观、浑身充满正能量。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不会退缩。在他的影响下,我们姐弟都是那种幸福感,存在感极强的人。就拿我来说吧,我从小就是一个快乐的孩子,拿亲戚们的话来说,就是眉眼都在笑。人到中年,不如意的事也多,但我会进行选择性记忆,愉快的、高兴的事,我会记住。不愉快的事情,睡一觉醒来,就会被抛到九霄云外。
好多年 ,在我们的眼里,我的父亲真的是一座山,伟岸挺拔,胸怀宽广,什么都压不倒他。我们小的时候,他经常骑着一辆自行车,我坐在前面,姐姐坐在后面,接送我们上学。一路上,都是小学生们“解放军叔叔好”的问候。那时,年幼的我总会自豪地挺起胸膛。
我把父亲的人生分为三段:军旅生活,转业到地方,退休这些年。他人生最快乐,最辉煌的,最有成就感的应该是部队那二十年。那时他一身戎装,英俊帅气,勤奋踏实,一步一步由一名普通士兵提到军队干部。后来,母亲带着两岁多的姐姐和尚在襁褓中的我,随军离开了那个小山村。我的童年是在武装部的大院里度过的。父亲不善言辞,很少和我们谈他过往的岁月。那一日,父亲又住院了,母亲看着瘦弱的父亲,难过地说起了往事:父母结婚的第二年,父亲走进了军营。起初一年探亲一次,后来,我们搬到了平罗,父亲也是一周只能回一次家。那时,父亲作为长子,除了养活自己的子女,还要照顾奶奶,照顾二叔和小叔,我那俩亲叔年龄和我们相仿,尤其是小叔,才比我的姐姐大一岁。父亲肩头的重担可想而知。母亲说父亲辛苦了一辈子,还没好好享受晚年的生活,又生了病。我的心里也难过不已。
他的人生转折应该是在转业那一年。那一年,他由部队转业到地方,分配到老家的公安局。我们姐弟从小在长大,对那个名为故乡的地方实在是陌生。我记得父亲当时告诉我们,我们得搬家,得从现居地搬回老家。那时,我的几个住在部队大院的小伙伴,已经有转学回陕西,回甘肃的。当父亲把这个消息试探性地告诉我们姐弟时,我们姐弟都坚决反对。我们都不愿意去那个陌生的地方上学、生活。
之后,我上到高中毕业,直至考上大学。而我也忙于学业,忙于工作,忽略了父亲。其实父亲转业那年,如果不照顾我们的感受,直接到老家公安局,他可以脱了军装换警服,会有受人尊重的职业,会是一名光荣的警察,事业也会有上升的空间。可是他知道我们不愿意离开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同学,所以想办法把自己又调回现居地,进了农业系统。那个年代,正赶上各种各样的改革,干部职工没有闲着的。那时,我们姐弟都在上学,母亲更多的时间是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父亲很辛苦,家中没有人帮他,整日忙碌,而收获似乎不是很多。他这一段的人生是最艰辛,最操劳的。上大学能一年,他那么忙,不放心第一次离家的我,专门送我到学校。后来,也是母亲告诉我,他把我送到学校,离开的时候,心中有诸多地不舍,甚至流了泪,那时我每次写信回家,他们总会高兴好几天。四年后,我毕业回到了家乡。我们姐弟也相继成家。儿子出生了,母亲给我带孩子,父亲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年迈的奶奶。直到退休,来和我们一起生活。他一生勤劳,退休后说什么也不愿意闲着,在附近的公园找了一份种花种草的活计。每天早晨到早市买菜回来就去上班,生活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一直到去年五月份,他七十一岁了,退休整十一年,在我们的坚决反对下,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退休生活:买买菜,做做饭,打打牌,和母亲一起旅游。闲了没几个月,八月份到给小舅妈办完丧事,回来之后开始脚肿,我们知道他从来不惜力气,都以为他是累着了。接下来的一年,他基本上就是和疾病作斗争。尤其从今年的八月五号开始,到今天都是在医院度过的,市医院,附属医院,再到中医研究院,我的假期也基本是在医院照顾他。我也一直想不明白,他原来身体那么好,怎么病说来就来了。让亲人们都手足无措,心痛不已。
父亲是个坚强乐观的人,生病以来,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丧气话,我祝愿我的父亲赶快好起来。给我们姐弟多一些尽孝的时日,不要让我们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