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集: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醉思仙 宋·孙道绚
晚霞红。看山迷暮霭,烟暗孤松。动翩翩风袂,轻若惊鸿。心似鉴,鬓如云,弄清影,月明中。谩悲凉,岁冉冉,蕣华潜改衰容。
前事销凝久,十年光景匆匆。念云轩一梦,回首春空。彩凤远,玉箫寒,夜悄悄,恨无穷。叹黄尘久埋玉,断肠挥泪东风。
第5集,为了给顾家复仇,在顾剑的牵线搭桥下,小枫正式邂逅了她命定的爱人,也是爱她最深、伤她最深的唯一的爱人。他们在西州的小桥流水中相逢,小枫一身红衫,翩若惊鸿,飘若游龙,落入同样惊诧不已的李承鄞的眸中。从此后,“黄尘久埋玉、断肠泪东风”的命运,缓缓展开。晚年一步一步回到西州的李承鄞,再次回到这座黄昏暮色中的小桥,心中在想什么呢?也许只能是,“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吧!
小枫正式被自己的阿爹软禁了,她被关在自己的寝殿,半步都出不去。毫无办法的小枫,又想到了顾剑,她期待顾剑可以带自己离开王宫,于是再次向天空发射了鸣镝。可惜的是,顾剑正在密室之中,与李承鄞相认呢,他什么也没看到。小枫只能悻悻作罢,气道,“再也不相信你了。”
冥冥之中,命运之手在继续翻云覆雨。上一次,李承鄞与小枫滚下沙丘,让小枫丢了鸣镝,找不到顾剑;这一次,小枫有了鸣镝了,顾剑却因为与李承鄞相认而见不到小枫对他的召唤了。李承鄞可不愧是小枫命定的爱人,他可以在毫无意识地情况下,拆散自己的挚爱与自己的情敌,叫他们不得相见,至于将来,就是彻底把小枫骗到了手,叫他们“相见不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李承鄞在向西州国主奉上求亲国书以后,在探望了明远姑姑,进而明了了自己母族的往日冤屈以后,在高显与裴照的护送下,返回西境安护府。不同的是,李承鄞从小佩戴的那块玉佩,变成了互相吻合的一对。李承鄞把这对玉佩放在了手掌心里,从此后,这对玉佩正式成为了李承鄞的责任与背负,他要靠登上太子之位,为生母复仇。
编剧在这里暗示,此时的李承鄞,心中只有他的母亲,没有任何人,当然,也就没有小枫。所以,为了为生母复仇,他毫不犹疑地开始利用纯真无邪的小枫,这也是他与小枫的爱情,注定成为命运的悲剧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李承鄞从小没有母亲,虽然皇后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将他好好地养大了,但他毕竟还是和皇后隔着一层的。李承鄞为什么那么爱恋小枫,就是不能离开小枫呢?一个很重要的理由是,他在小枫的身上,投注了自己深重的恋母情结,小枫其实就是李承鄞心理上的母亲,虽然小枫比李承鄞还要小一岁。
作家在小说中,安排李承鄞第一次为小枫捉一百只萤火虫的时候,写道,“这句话一出口,他却突兀地站起来。我怔怔地瞧着他,他却如同顽童一般,竟然扬手就翻了一个大大的筋斗。我看他整个人都腾空而起,仿佛一颗星——不,不,流星才不像这样呢,他简直快要落到河滩里去了。”在小枫面前的李承鄞,一直就像个顽童,为什么?不过是因为,小枫就像是他的母亲那样,包容他,宠爱他,对他毫无所求,毫无保留。
书鄞发烧,小枫去看他,听见他含糊地在唤“娘……娘……”,小枫还觉得奇怪,她从来没听到李承鄞叫“娘”,他都是叫“母后”的。小枫觉得他好可怜,所以,就算是李承鄞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小枫也忍了。她刚开始坐在绣墩上,后来觉得得佝偻着身子很不舒服,就一屁股坐在了脚踏上,再后来,半边身子都麻了,她也没说非要李承鄞放开自己的手,只是在想,如何把赵良娣弄出来,让她代自己当这个苦差。小枫啊小枫,赵良娣怎么会有你在书鄞心中的地位呢?
书鄞为什么下意识地就抓住了小枫的手呢?那个时候的李承鄞,明明还没有爱上小枫,更没有恢复记忆啊!这不过是因为,虽然书鄞失忆了,他忘记了有关小枫的一切,但是却在潜意识中,记得小枫就是他心理上的母亲,他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小枫来摸他的额头,试他的体温,一下子就紧紧攥住了自己娘亲的手,再也不肯叫她走了。他眷恋小枫身上的温暖,还全心全意地相信小枫对自己的情意,不会害自己,会保护自己。
有人说,一个孩子,只有在失去母亲的那一刻,才能真正离开自己母亲的子宫。我却觉得,李承鄞因为从小失去了母亲,便极端缺乏母爱,谁能像母亲那样,宠爱他,包容他,而不是胁迫他去争做太子,利用他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就会沦陷的,他爱上小枫,是对他在试图治愈自己缺乏母爱的童年,这是一种必然的结果,而非偶然。
宣德王带领十万大军,从上京来到了西境安护府 。长幼有序,李承鄞身为幼弟,自然是携着高显、裴照等人,恭恭敬敬地迎接自己的兄长了。
不过需要注意的一点是,在场诸人,除了李承鄞,全部是一身戎装,佩剑须臾不离身,只有李承鄞,一身纨绔子弟的富贵打扮,锋芒尽敛,幼弱横生。
下定决心要为母亲复仇的李承鄞,正式开始了自己为登上太子之位而险象环生的旅程,第一个阶段,就是他开始扮猪吃老虎。李承鄞他可不是在重逢瑟瑟以后,才成为奥斯卡影帝的,他在被刺杀,遇上小枫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成为了奥斯卡影帝,此时面对宣德王的他,早就已经轻车熟路,游刃有余了。
宣德王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姿态,假意道,“我是日夜兼程,想早日抵达,看看你,也最后看一眼皇长兄。”
作为曾经刺杀皇太子与李承鄞的幕后黑手,宣德王在再次见到死里逃生的李承鄞后,当然要假意优厚,并为自己的幼弟逃过一劫感到庆幸了;同时,他还做出一副为皇长兄之死痛心疾首的样子,想要去拜祭一下过世的皇长兄。
李承鄞开始做戏,他听了这句话,面无表情,好像沉浸在失去皇长兄的痛苦之中,同时,他好像是回想起当天他被刺杀的情景,一副吓呆了的样子。
不过,不能忽视的是裴照。编剧在刻画宣德王与李承鄞这两个人物的时候,不仅仅靠直接讲述宣德王与李承鄞对种种世事的反应与说辞,还靠他们的亲信——李酽和裴照——作为他们的分身,暗示他们各自的所思所想,所念所图。
摄影导演以呆愣愣的李承鄞为主镜头,给了给高显使眼色的裴照一个虚镜头,来暗示观众,其实,李承鄞早已打点好了应对宣德王的一切,此时的他,只是在装傻充愣而已。
裴照作为李承鄞的分身,这是无可置疑的。之前,小枫拿“五邪之血”来骗两国来使的时候,利敦不敢喝,高显也不肯喝,在高显拒绝之前,摄影导演故意给了身体前趋的裴照一个镜头,暗示和裴照的一样的李承鄞,是足够勇敢喝下这“五邪之血”的。这就为后面,李承鄞为了娶小枫,去杀白眼狼王埋下伏笔。
书里面这一点更加明显。书枫在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被阿渡带着越过李承鄞寝殿外的高墙去看李承鄞,遇上了正在护卫李承鄞安全并把她们两个当刺客的裴照,小枫不小心从高墙上跌下来,就是裴照揽住了小枫的腰,把她整个人都接住了。小枫一下子想起了梦中的场景,那个人抱着她在夜风中旋转,天地间只有他凝视着自己的双眼。小枫还以为自己的梦中人是裴照,于是耳根发热,又瞧了裴照一眼。尚未恢复记忆的小枫为什么会和裴照那么好?她依赖裴照,信任裴照,就是因为对李承鄞的移情,而这一切落入李承鄞的眼中,就成了醋意,搅得他心中醋海滔天。
高显立刻进言道,“末将已派人将太子灵柩护送上京,希望太子能早日入土为安。”
当然,“希望太子能早日入土为安”只是个借口,那么,高显为什么要把太子的遗体送回上京,不肯让奉旨前来查案的宣德王亲自看一看太子的遗体呢?
这不过是因为,李承鄞也好,高相一党也好,都不想让宣德王在太子遗体的身上,发现什么查找线索的蛛丝马迹,更不想让宣德王拿太子的遗体作为证据,大做文章,以搪塞过陛下交给他的查案的任务。
在高显说到“希望太子能早日入土为安”的时候,摄影导演立刻给了宣德王的分身李酽一个镜头,李酽露出了一个十分戒备、十分狠戾的表情,暗示宣德王真正的内心想法。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酽这个人,和宣德王是很像的,他冲动,暴虐,有勇无谋,难当大任,宣德王虽然看起来比李酽有智谋得多,但是,他也绝对比不上高相,比不上皇帝,更比不上李承鄞。所以,宣德王和李酽才看不出皇帝故意想放他们一马的心理,才落入了李承鄞和高相给他们设下的陷阱之中。
宣德王听了这个消息,不可置否,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并没有像李酽那样按捺不住,对自己表情的管理,也叫恰如其分。
问完了皇长兄,宣德王又来继续关心自己的幼弟李承鄞。宣德王问道,“五弟,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李承鄞继续装傻,装天真,道,“都好了,谢二哥关心。”
这场大戏,剧中的演员可认清了对方呢?李承鄞对宣德王可能还没认清,此时的他,只是把宣德王当作是他登太子之位的竞争对手而已,并不知道宣德王就是刺杀太子、刺杀自己的凶手。宣德王呢?他还不曾见过锋芒毕露、能找到铁达尔王帐、亲手砍下铁达尔王头颅的李承鄞,自然也很轻视自己这个看起来呆呆傻傻、天真无比的弟弟。不过,他们很快就会认清对方的,后面,宣德王在被赐死之前,就对自己的父皇说过,“老五心中的龌龊事不会比我少。”
宣德王道,“圣上命本王侦查太子遇刺一案,五弟,你与刺客交过手,是唯一生还的人,说说当日的情况,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
1.我先来分析一下在场诸人的座位分布。唐朝是以右为尊的,这一点,可以从上一集,明远公主口中,“顾如晦官拜右相,高于明则为左相”确信。可是在场诸人中,李承鄞作为皇子,就算他尚未被加封翊王,他仍然坐在了左面,宣德王却让自己的亲信,忠王世子李酽坐在座位最尊的他的右手边,代表了宣德王的妄自尊大,丝毫不把李承鄞放在眼里。李承鄞默然接受了自己兄长宣德王给自己安排的座位,又代表了李承鄞此时是忍辱负重,以图后事的心境。
2.若按照职位来分,高显应当坐在宣德王右二的位置,毕竟,在场诸人中,除了宣德王、李承鄞、忠王世子李酽,就数他官职高,可是他却放弃了较尊的右二的座位,让不如自己的裴照坐在较尊的座位上,自己反而依傍着李承鄞来坐,这里暗示了高显对李承鄞维护到底的态度,他们高家可是拥立李承鄞做太子的,高显不可能有意外。这一切落入宣德王眼中,宣德王当然也明白。
3.宣德王来西境的第一个目的,就是来查太子遇刺一案,现如今,他见不到太子的遗体了,为了表明自己在积极查案的态度,他便询问唯一生还的李承鄞,当日遇刺的经过究竟是怎样的,并强调,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
这里有一个问题,刺客明明是宣德王派来的,刺客刺杀太子回去复命以后,宣德王也必然详细地知道了当日刺杀的细节,他为何还要来询问李承鄞呢?除了表明自己积极查案的态度以外,他还在试探唯一生还者李承鄞,是不是对自己有所怀疑,他有没有抓住自己的把柄。
李承鄞道,“这些刺客身穿丹蚩服装,手持弯刀和巨斧,而且他们武功都十分高强,以当时的情况来看,他们都是组织严密的刺客。”
李承鄞他究竟有没有怀疑,那些刺客是假扮的丹蚩人呢?他当然有所怀疑,因为高显必然给他分析过此案中的疑点,只不过,李承鄞并不一定知道,刺客是宣德王派来的。
李承鄞的回答,非常完美。他一方面强调,那些刺客组织严密,身穿丹蚩服装;另一方面,在刺客究竟是不是丹蚩人这件事上,他又没有表达任何观点。李承鄞只是把他所经历的事,真实地告诉了宣德王,叫宣德王自己做判断。
裴照补充道,“现场遗留的兵器都验证过了,确实是丹蚩人军中之物,太子身上的致命伤口,和兵器的刀口也都一致。”
那么,李承鄞到底相不相信太子和自己是被丹蚩人刺杀的呢?从裴照口中所说的信息来看,李承鄞虽有所怀疑,但还是偏向于相信的。裴照知道的事,李承鄞不可能不知道。
此时的李承鄞亲眼见过丹蚩人劫掠边境平民,自然认定丹蚩与中原之间势不两立,他自然认定,不可能是中原人收买了丹蚩刺客;那天晚上,那些刺客和丹蚩人那么像,满面刺青,还手持丹蚩武器,他们和高相派来的第一批刺客完全不同,还丝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皇后和高相后来急成那样,自然不可能是高相派来的刺客。所以,李承鄞基本认定,就是丹蚩是杀人凶手。
李酽迫不及待地总结道,“那这些证据,足以证明刺杀太子的刺客,就是丹蚩人。”
李酽这个人,非但有勇无谋,还沉不住气,他那么着急就替宣德王下了结论,因为他身份敏感,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高显可是只老狐狸,李承鄞韬光养晦去了,高显可不会,本来就怀疑,宣德王才是刺杀太子的凶手的高显,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试探的机会。
高显道,“末将有句话要说,王爷,太子遇刺一案疑点重重,单凭服饰和兵器,就断定刺客是丹蚩人,未免不妥。末将在边关驻守数十年,对丹蚩人也是略知一二。丹蚩人似乎更擅长马战,并不擅长近身打斗,但是根据当日现场留下的足迹,刺杀太子的刺客,似乎更擅长近身打斗啊!”
高显为了试探宣德王,首先提出了刺客不是丹蚩人的第1个疑点:他们不曾骑马袭击对手,而是靠近身打斗刺杀太子的,这与丹蚩军人所擅长的马战完全不同。
没错,如果刺杀太子与李承鄞的真的是丹蚩人,那万没有让身负重伤的李承鄞靠骑马得以逃命的道理。丹蚩人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的骑术,绝对不逊于骑术精湛的李承鄞,怎么可能靠两条腿去追骑马逃命的李承鄞,还叫他跑了呢?
其实,宣德王派来的刺客,和高相派来的刺客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近身刺杀太子。甚至,宣德王派来的刺客,在刺杀的准备工作上,还不如高相派来的,因为宣德王的刺客竟然没有提前设下埋伏,以避免太子与李承鄞骑马逃命。高相的刺客失败了,是因为有李承鄞,他们畏手畏脚,并不代表宣德王的刺客,就比高相的刺客能打能杀。宣德王靠的,是一股子狠劲儿取胜,丝毫不顾惜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而高相却不同,他走的每一步,并不极端,而且万一失败,都是有后招的,这也是宣德王早早领了盒饭的原因。
在高显提出质疑的时候,李承鄞继续装傻充愣,扮猪吃老虎。他根本没看宣德王的脸色,也根本不在乎宣德王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而李酽那个只会逞匹夫之勇的浅薄之人,他听了高显说出质疑的话,就先藏不住狐狸尾巴了,开始恶狠狠地盯着高显。
高显在说到“丹蚩人似乎更擅长马战”的时候,摄影导演再次给了沉思中的李承鄞一个镜头,他是真的把这句话听进去了,于是才在与丹蚩决一死战前,和柴牧商量好,先派细作给丹蚩战马的草料中下了毒药,叫丹蚩军人无马可骑。
李酽按捺不住道,“将军此言也不能证明,刺客他不是丹蚩人吧?”
这下,别说高显了,就连裴照都意识到李酽有异了。
高显又说道,“现场没有刺客的尸体,却留下了丹蚩的兵器,如果丹蚩人真想刺杀太子,为什么要在现场留下证据让人发现呢?”
高显又提出了第2个不可忽视的疑点:如果刺客真是丹蚩人杀的,那他们手脚怎么可能那么不干净,留下杀人的武器让我们知道?还是那把正好给太子留下致命伤口的武器?要知道,组织这么一场刺杀,不可能只有一个刺客,一把武器吧?他们把所有刺客的遗体、所有的武器都带走了,只留下了给太子造成致命伤口的武器,要是用无意之间留下的来解释,是不是不大合情理?这是不是说明,刺客的遗体是他们的漏洞,他们是假扮的丹蚩刺客?
的确,从这一点上来说,宣德王和忠王一党,实在是做过了头。他们想一石二鸟,又要刺杀太子,又要把这件事坐实在丹蚩人的身上,给自己洗脱嫌疑,结果恰恰是他想给自己洗脱嫌疑这个目的,暴露了自己才是刺杀太子的幕后真凶这一身份。就连聪明绝顶的高相,都不会这样做,宣德王和忠王,实在是太有自信了吧?他们最后玩火自焚,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了。
李酽道,“或许,他们是来不及拿走那些兵器啊!”
高显身边的副官直言不讳道,“不会,刺客有时间处理尸体,怎么可能没有时间把兵器拿走呢?”
高显立刻呵斥自己的副官道,“放肆!”
李酽仍然延续了他从前的行事风格,竟然说出了一个这么没脑子的理由,这个理由,就连高显身边的副官都知道,它是自相矛盾的,更何况是人精一样的高显。
只不过,高显他毕竟是只想刺探对方而已,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和对方争执,得罪对方,还引发对方对自己的怀疑和忌惮。于是高显及时呵斥了自己的副官,叫他不要多嘴。
李承鄞继续装傻,作壁上观。而高显,则继续向宣德王进言,以证实心中的怀疑。高显道,“丹蚩人虽然民风野蛮,但行事也算光明磊落,何况丹蚩王向来偏安一隅,刺杀太子,对他们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高显步步紧逼,继续说出了他觉得丹蚩人不是杀人凶手的第3点和第4点可疑之处:丹蚩人行事光明磊落,想对付我们,向来是真刀真枪,应该不会暗杀太子;更何况,他杀了太子,除了激怒我们,惹得我们防备、报复,没有任何实际上的价值;如果他们激怒我们,是为了趁机和我们开战,那这反而叫我们师出有名,还叫他们失了不宣而战、先发制人的先机——他刺杀太子的动机是什么呢?他刺杀太子的利益又是什么呢?
这里出现了细节,虽然高显是以谦卑无比的口吻说出了这句话,但还是不忘以“丹蚩人行事光明磊落”这句话,来暗讽、激怒宣德王与李酽,以让他们自乱阵脚,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果然,李酽立刻就上了钩,他捶了一下桌子,恼羞成怒道,“高将军是吧?你说丹蚩人没理由刺杀太子?难道你忘了丹蚩人前不久掠夺了海州城吗?你还说丹蚩人行事是光明磊落?那敢问高将军,烧杀抢掠算得上是光明磊落吗?!”
李酽试图拿丹蚩人刚刚剽掠了海州城来说事儿,以丹蚩人向来是豊朝的死敌来反证丹蚩人就是刺客这一事实。
只不过吧,这一切在高显的眼中,根本就站不住脚,因为李酽所说的“烧杀抢掠海州城”,只能部分证明第3个疑点,他们行事不是那么光明磊落,但不能解决第4个疑点,他们刺杀太子是百害而无一利。
李承鄞听了“掠夺了海州城”这句话,气得立刻瞪圆了眼睛。李承鄞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1.李承鄞想起了当初不少汉人被丹蚩人驱赶出海州城,不得不成为丹蚩人的奴隶,而高显却视而不见的事,这让有着皇长兄般的品性(视民若父母)的李承鄞极为愤怒。
2.李承鄞他知道高显养寇自重的事,他开始觉得,高显是不是别有用心地为丹蚩人洗脱罪名,好掩盖他养寇自重这件事。
3.李承鄞毕竟亲身经历过刺杀,对丹蚩人对自己下手记忆犹新,他这个当事人,更加相信自己的亲身判断。
听了李酽这种没有解释根本性疑问(丹蚩人刺杀太子的动机是什么)的话,宣德王竟然洋洋自得起来了。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他,宣德王他真的算得上是有心计的人吗?
李酽语带威胁道,“刺杀太子那可是死罪,而包庇刺客,可是罪上加罪!”
李酽见自己已经没有说辞解释高显的疑问了,他便拿出了自己色厉内荏的一面来,试图以势压人。他告诉高显,现在可是我们奉命督查太子遇刺一案,你千万句话等着我给丹蚩人开脱,是不是想包庇刺客?!
高显本来就只是为了试探宣德王是不是刺杀太子的真凶,李酽都说到这个份子上了,他基本上便笃定了,高显满脸堆笑,道,“世子言重了。”高显又对宣德王说道,“王爷,末将只是说出我心中的疑惑,绝没有替丹蚩人开脱之意啊!”
高显他可是有名的笑面虎,他和他父亲高相还不一样。高相心里虽然有很多的弯弯绕绕,也只不过是懂得明哲保身,不露锋芒而已。高显则不同,他有一点和李承鄞很像,就是他很会示弱,很会扮猪吃老虎。明明是他机关算尽太聪明,却做出一副我一无根骨二无原则的样子来,和得一手的好稀泥。
宣德王是旁人给了台阶他就下的人,他还以为自己以势压人奏效了呢!宣德王道,“高将军的话本王记下了,太子遇刺一案非同小可,本王自然不会轻易妄下定论。肯定会随着蛛丝马迹,继续详加调查。不过,你们也别忘了,圣上今次派本王来的目的,本王可不是孤身来查案的,身后跟的,可是十万大军。”
1.宣德王开始试图把整件事抹和过去,他表露了自己绝对不会放过刺杀太子真凶的态度。只不过吧,人往往把自己最看重的话,放在后面说,之前的话,大多是做铺垫、缓和气氛说的。
2.宣德王为了堵住高显的嘴,拿出了陛下的圣意,他告诉高显,你以为陛下真的那么在乎丹蚩人是不是凶手吗?就算他不是凶手,陛下也想借此机会,荡平丹蚩。你该不会没看出陛下的意图来吧?
李酽咄咄逼人道,“据报,丹蚩、硕博都在集结人马,高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李酽拿出了他上位者威逼下位者的气魄来,开始质疑高显镇守边疆,是不是办事不利——你心里只有太子遇刺一事,那有没有西境诸国均有异动之事啊?
高显立刻回答道,“末将已经接到线报,所以正日夜派人监守动向。”
高显当然明白,皇帝派宣德王调查太子遇刺一案意味着什么,他之前那样不肯放过此案中的疑点,不过是为了试探宣德王是不是刺杀太子的真凶罢了。如果陛下不在乎刺杀太子一案的真凶是谁,或者是,如果陛下此时因为要对丹蚩动武,想暂时压下这件事,他做什么还多事,非抓着太子遇刺一事不放呢?高显知道,他必须先顺从陛下的意图,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宣德王道,“圣上对于西北边境的安宁,可说是十分上心。这都得靠在座诸位齐心守护啊!”
高显立刻应和道,“王爷说得是。”
宣德王借着皇帝的意思,压下了高显的质疑。是皇帝想联合忠王与高相两派的势力,对丹蚩用兵,你可不要会错了意。
高显也立刻借坡下驴,他立刻放过了太子遇刺一事,高显明白,此时最要紧的,不是宣德王是刺杀太子真凶一事,而是要帮着李承鄞在西北立下战功,为李承鄞登上太子之位做准备这件事。反正太子遇刺了,空出了太子位,人还不是我们杀的,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承鄞呢?他从始至终,在这场剑拔弩张的对话中,都是沉默,沉默,沉默,什么也没说过,把“扮猪吃老虎”的原则发挥到了极致。反正有人替我出头,我做什么声呢?由着你们斗去吧,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韬光养晦,什么叫做大智若愚。
李承鄞在和裴照逛市集的时候,见到了在叫卖皮货的丹蚩人。李承鄞想到了自己遇刺的那个晚上,那些刺客的打扮,是丹蚩人无疑了。
编剧借这个记忆的闪回,来暗示,此时的李承鄞,虽然对太子遇刺一事有所怀疑,但他还是更相信丹蚩人是刺杀自己皇长兄的凶手的。因为他不够相信养寇自重的高显,因为他更加相信自己的亲身经历。
所以,李承鄞与小枫,是绝对没有好结果的,他在没有爱上小枫的时候,就笃定了小枫的阿翁是刺杀自己最敬重的皇长兄的凶手,这成为小枫与他决裂的诱因。
李承鄞又问裴照道,“丹蚩人身上都有刺青吗?”
裴照一五一十地回答道,“丹蚩人都有黥面的习俗,特别是成年男子,越是骁勇善战,脸上身上的刺青就越多。”
裴照的这番话,更加印证了李承鄞觉得刺客就是丹蚩人的推断。他见到的那群骁勇善战的丹蚩人,可不就是满身满脸都是刺青。
我个人觉得,这部剧中,最佳CP当然属于宣德王和李酽啦,他们可是不离不弃,同生同死的典范啊!二皇子和二皇嫂同框,做的还是这等替人更衣的私密之事,怎么可能不叫人想入非非呢?
书上也是这么写的,李承鄞和小枫被太奶奶锁起来,他俩又吃不得汤饼,只能饿着肚皮躺在床上胡扯。李承鄞和小枫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其中就有一点,李承邺他其实喜欢男人。编剧自然也知道这个,所以才有这么基情满满的场景在啊!
高显来拜见宣德王,宣德王立刻叫李酽退下了,我又在这里嗅出了一丝诡异的气味,你俩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高显来和你谈公事,你还叫李酽回避做什么?
宣德王问道,“高将军来访,有何贵干?”
高显继续维持自己谦恭无比的姿态,作揖道,“今日高显在堂上失言,还望王爷恕罪。”
为了给自己下面的话做好铺垫,高显首先表明了自己甘愿认错的态度,希望宣德王不要和自己这个嘴上没有把门的人一般见识。
在听到宣德王说了两句场面话,宽慰了自己几句以后,高显又道,“您今天的话,高显仔细领会了一番。皇上对西北边疆深谋远虑,非我等臣子所能及啊!近几年来,这丹蚩屡次扰我边境,搅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已成我朝大患啊!”
1.高显装出一副我才想明白皇帝派您来边疆的目的的姿态,来掩饰自己之前对宣德王的种种试探。高显说,我这个臣子,远离朝堂中心多年,对陛下的圣意真的把握得太不准了,所以才在那里纠结丹蚩是不是刺杀太子真凶这等细枝末节之事。陛下想要对丹蚩用兵,还管他丹蚩是不是杀人真凶?陛下把您派到边疆来,不就说明了这一切了?我纠结谁是刺杀太子真凶,又有何益?
2.高显说,陛下之所以要对丹蚩用兵,还不是因为丹蚩太猖獗,搅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这等撼动我朝立国根本的大事,如何可以等闲视之?高显主动为陛下对丹蚩用兵找好了理由,来为自己下面说的话做好铺垫。
宣德王道,“高大人,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听百姓在市井传言,只要西境安护府的大旗一展,丹蚩人就逃得无影无踪。一旦鸣金收兵,他们便立马卷土重来,是这样吗,高大人?”
宣德王开始质疑高显在边疆办事不利,这丹蚩人也太奇怪了吧,你一去,他们便跑了;你一走,他们照抢不误,你怎么解释?
高显解释道,“高某惭愧,实在是兵力粮饷不足,高显只能东奔西跑,不敢让丹蚩太过猖獗。现在好了,王爷携大军精兵来到西北边疆,如果此次能将太子遇刺一案坐实在丹蚩人头上,借此发兵,一举将丹蚩人剿灭,定能解除皇上的心腹大患,立下大功。高显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助王爷早日立功归朝。”
1.高显为自己养寇自重的事找的借口是,我实在是兵力粮饷不足,才让丹蚩人不敢太猖狂的。这一洗白了自己,二为自己以后向朝廷要钱要粮找好了借口。
2.高显不忘给宣德王戴上一顶大帽子,说还好陛下派了王爷您带着十万精兵前来,有您坐镇西境安护府,我怕什么丹蚩人呢!
3.高显开始表忠心,他说,我作为西境安护府的最高统帅,一定任您差遣,为您效犬马之劳。
宣德王呢?他一没发觉丹蚩与高显你进我退之事有什么不妥,二还很受用高显对自己的吹捧,自以为已经收服了高显呢。宣德王高高地扬起了下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高显的这一番巧言令色。
和宣德王相比,李承鄞就清醒多了,他一听到旁人对自己的吹捧,就算面上不说什么,心里也是明白的。上位者是不能听奉承之言的,否则,只怕会让自己混淆判断是非的能力,陷入到吹捧自己的人给自己设下的陷阱里,这是对自己的政治生命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