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葡萄打记事以来，只知道家里有钱。

反正和周围的同龄人相比，她吃的是最好、最时鲜的，穿的是最好看、最流行的。

她要什么，爸妈就给什么，就差没搭天梯为她摘星星。她虽然被爸妈惯着、宠着，但还没有恃宠而娇。

小小年纪，情商很高，知道怎么讨人喜欢。爸妈只要带她出门遛一圏，绝对脸上争光。

小小嘴巴好像一年四季都浸在蜂蜜罐里，萌萌的，见人就喊：

“张爷爷，早上好，遛狗耍吗？

“李奶奶，您去买菜吗？好辛苦呀！”

“沈叔叔，你上班吗？你好帅噢！”

“王阿姨，你今天穿的裙子真好看！”

“涵涵小哥哥，你的书包重不重哦？读书累不累？”

“婷婷姐姐，妈妈说你好乖哦，给我一朵小红花，行吗？”

喊得人乐开怀，心都要融化，仿佛夏日的冰糕挨嘴就化。

街里邻坊一有空就逗她玩。

“小葡萄，来，唱一首幼儿园老师教的歌.”

“小葡萄，我们好累呀，给我们跳个舞．”

“小葡萄，来，背那首鹅，鹅，鹅⋯”

葡萄是爸妈干柴烈火、激情燃烧下的所怀的孩子，取名葡萄，承载着他们过去很多美好的时光。

02

爸妈的相识也是一种机缘巧合。

爸爸，小度，脑子灵光，胆识过人，九十年代就从单位辞职，下海做服装生意，生意不好也不坏，平平常常。

那时商贩们要到市上或者省上服装批发市场进货，为了追求最大利益，周围的小商贩进货都是几个人、十几个人包客车到省城。

省城货物选择广，货比三家，价格又实惠。每次进货都是讲价、讨价、选货、打包。

这塑料口袋或麻布口袋打包，打包后一人多高。舍得花钱的就请搬运工搬到车上，重利的就自己费劲的背，一步一步的移。

有时太重，累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但小度总是乐呵呵的，从无怨言。

小度处过几个对象，都没成，闲他油嘴滑舌，过日子不稳当。

他嘴边时常挂着一句话：

“不喜欢，算啦！”

“反正爱怎么来我就怎么接。”

有一次，小度进货太多，还没背到市场门口，连货带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热天，汗水一串一串的往下流，满脸通红，眼睛也通红。

这时他想，有奇迹发生就好了。

小度想：

要是他数到10，有年轻女子走过来帮忙，那他一定会娶她为妻，像菩萨一样供着，让她十指不沾阳春水。

“一⋯二⋯三⋯”小度环顾四周，全是和他一样的男汉子们、女汉子们。

小度的心很焦急。

“四⋯五⋯六⋯”

小度身边来来往往的人还是忙着搬货的小贩们。

小度失望的眼神，失望的心，无处安放。

“七⋯⋯八⋯⋯”没有奇迹，小度的心揪着，痛着。

“九⋯⋯⋯”小度的心往下沉，喉咙好像卡着什么，有点数不下去了。

“十⋯⋯⋯⋯”小度把一个“十”当成一到十数，他的心在发抖。

“没⋯没⋯没有年⋯轻⋯女⋯”

小度喃喃的低语，男子汉大丈夫的，竟然有两行热泪和汗混合在一起，咸咸的。

“没有年轻⋯女⋯”

那个“子”还没说出来，咦，眼前怎么那么亮？有束光照亮着他周围。

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年轻女子，戴着墨镜，穿着七寸高的高跟鞋，胳膊挎挂着一小包，一扭一扭的向他走来。

“大哥，起不来，要帮忙吗？”

“是的，帮⋯帮我我⋯稳⋯一下⋯包裹”小度有点语无伦次。

“好呢”

“稳住”

小度手撑住地，慢慢背着大麻袋起来。

“慢点，慢点，包裹要歪了。”

“不行，我在后面帮你扶着。”

这姑娘居然脱掉高跟鞋，一手拿包、拿鞋，另一支手扶着、稳着。

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谁知道这么一个洋气的女人，居然脱了高跟鞋、光着脚，帮他搬货到车上。

小度好生感动，作了自我介绍，要了电话号码。

小度知道了那姑娘叫叶子。

03

爱情来了，门板也挡不住。

小度口头禅又来了：

“爱怎么来就怎么接。”

接下来就是狂轰乱炸的电话，小叶子长，小叶子短的叫。

亲爱的，贝宝的，叫得发腻，叫得周围单身汉心里发慌。

爱情来了，俩人肆无忌惮，恣意妄为。

不到一月，两人就干柴遇烈火，激情燃烧了。

叶子很快有了身孕，他们只好迅速扯了证，办了酒席，过上了甜蜜的幸福生活。

任何见了叶子的人都说她长着枉夫相。

叶子长相甜美，天庭饱满，脸庞圆润，一说一个笑，嘴角微微上扬，为人宽厚，待人极好。邻里没有不喜欢叶子的。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小度主外，叶子主内，还要一同进货，守店。两人齐心协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好一个夫唱妇随。

说来也怪，自从叶子进了小度家门，小度的服装生意越来越红火，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强。

小度发了，小度成了当地有头有面的富人。

小度不再和别人一起合包车进货了，而是电话进货，老板直接发货过来。

结婚后没多久，叶子生了女儿。

女儿洋娃娃一样，太乖了，俩人喜欢得不得了。

04

叶子有了女儿，生意很少和小度一同打理了。

叶子每天都是围绕着女儿和小度转，时间被安排得满满的。

叶子不再是小度第一眼看到的叶子了，多了烟火味，少了修饰，少了情趣。

小度空闲时间多了起来，每天去门市，要打扮很久。

今天西装革履，明天运动休闲，对着镜子，头发梳过去、理过来，皮鞋擦得透亮。

出门前，嘴里哼着自己改了词的小曲：

“爱怎么来就怎么接。”

“老婆，我去门市了。”

“叶子，不要给我送饭来。”

不知何时，小叶子、亲爱的变成了叶子

“叶子，今晚，我生意上有应酬，回来晚。”

“你去看哈爸妈，他们生病了，我没空。”

“你把我的衣服熨出来，不要熨绉了，那衣服贵，”

不知何时，小度连叶子都省略了。

不知何时，小度说话不再是请求、商量的语气，而是直接变成了祈使句，你⋯

但无论如何，小度出门前都会高兴的喊：

“葡萄，爸爸要走了”

“葡萄，幼儿园要乖乖哦”

“葡萄，我的小葡萄，来，爸爸抱抱。”

小度偶尔的晚归，差不多要变成习惯性的了。

小度不再是当初的小度了。

可叶子还是当初的叶子，一心一意为着家的叶子。

叶子不知道家要地动山摇了，她对小度的变化还浑然不觉。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