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蛳

        作者:钱大江

        记得小时候在麻园村买两样东西是不用秤来衡量的,一是在县委大门左侧山坡路上的供销社里买盐。那个胖胖和蔼的老师傅或是高高漂亮的阿姨拿起我的糖水罐头玻璃瓶往盐缸里一插一撩,用食指沿着瓶口轻轻一刮后递给我,再从我的左手里接过一角钱。不只是我,高高的供销社柜台后的售货员们似乎从来都与用玻璃瓶来买盐的小朋友们有着一种默契。

        还有一样就是螺蛳了。与买盐不同,去老广场的菜市场买螺蛳是不需自己带器皿的,卖螺蛳的大爷大婶们早就在他们各自的摊位前客客气气地摆好了一碗一碗的螺蛳。你无需问,放下二分钱那是小碗,三分是大碗。与家乡盛兆坞从水塘里摸来的红壳螺蛳不同,这里多是从新安江里捞来的青壳螺蛳。它们硬壳的屁股非常难剪,但我还是喜欢买带着屁股的完整的螺蛳,后来在菜市场看到那些已被剪了屁股的螺蛳我就没了胃口,主要是有泥沙怕不干净。

青壳螺蛳

        螺蛳买来要放在脸盆里养上一段时间,最好养过夜,这样螺蛳就可以把壳里的泥沙吐干净了。如果急着要吃养不过夜,那就在脸盆的水面上滴上几滴菜油,听说螺蛳喜欢菜油的香味,所以它们会伸出头来,泥沙也就被带出来了。

        诸暨盛兆坞的螺蛳都是在饭架上蒸熟的。在烧饭的时候将事先处理干净的螺蛳盛在碗里,放半匙盐再倒入些许酱油,然后撒上半匙粘稠的白白的猪油,最后把螺蛳放在食锅里青竹条做的饭架上,盖上高脚锅盖,饭香了螺蛳也蒸熟了。

        前些日子我在朋友圈里看到一张照片,是我一同学的家人在用牙签吃螺蛳,这应是我在牙牙学语时吃螺蛳的级别了。听我娘说过,我家乡的长佬姑父有个特长,就是他吃螺蛳不需要用筷子抵住已丢入嘴里的螺蛳,可以做到随丢、随唆、随吐,快速无比。照他的速度,一五缸碗(海碗)的螺蛳用不了几分钟就变成一堆螺蛳壳了。

牙签挑螺肉

        我离开家乡早,所以没有亲眼领略过他唆螺蛳的风采。后来每次回家他和姑姑总是大鱼大肉地招待我们,我总不能事先打电话说:“姑父,我这次来想看你唆螺蛳。”遗憾的是以后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我的长佬姑父去天堂和我爸爸一起去唆螺蛳了。在我的言语里有两个“屋里头”(家)永远改不了,一个是娘住的地方,再一个就是盛兆坞。

        到了新安江后,我才吃到用菜油炒的螺蛳,味道肯定比蒸螺蛳要美味得多了。记得有一次我家优雅让我坐公交到洋溪的一个饭店吃酱爆螺蛳,说是他们有名的特色菜。本想着去解解馋,可一夹入嘴里满腔都是汤大福的味道。对了,汤大福是洋溪产的一种味精,我怀疑饭店进的是批发价,便宜。

酱爆螺蛳

        越是怀疑便越是怀念小时候难得吃到的当作荤菜的螺蛳了,怀念那种不管是清蒸还是清炒的螺蛳鲜香,怀念螺肉的肥美和嚼劲,怀念吐出螺蛳壳时的干脆和洒脱。那碗父亲炒的、妈妈蒸的螺蛳,现在只能偶尔在梦中才唆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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