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照片拍摄于2016年4月9日(或者8日)照片中的我一身蓝色运动服,足登亚瑟士蓝色运动鞋,神态安详,面露微笑,目视前方,神色中似乎隐含某种不甘和遗憾,前方不远的塑料袋,一个黑色的斜挎小包似乎也预示着这是一个行色匆匆的旅人。身后的古松,身边的乱石彰显当时拍摄环境是山里,对,这是我下泰山途中拍摄,雄心勃勃欲问鼎泰山的人,不得已中途退场,其中滋味何足以他人说,留一张照片记录了徒增的烦恼……
2016年四月,我跟省行票据中心领导出差济南。当时业务处理完毕,省行同志说我们要在济南停留一天多,第二天下午三点飞青岛。他笑着对我说,你可以自由安排时间,但是不要耽误第二天下午的飞机。
我想济南天下第一泉趵突泉似乎没有什么好看的。看地图,济南离泰安不是很远,坐大巴车程四十五分钟,于是我果断决定去登泰山。诗圣杜甫云,“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体会天下第一山的雄奇伟岸,体验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情怀,岂不美哉!若有幸看泰山日出,更是美上加美!
说走就走,我把行李箱放在宾馆,带上身份证,斜挎小黑包,当天下午便坐上开往泰安的大巴,下午三点钟,人已经出现在泰安客运站。泰安离泰山风景区还有一段距离,这时候听到“泰山风景区,泰山风景区!”吆喝声不绝于耳!我急忙跑向一辆小巴,车上已经有四五人,我上车不久,车便启程。
坐到座位上,打量车上乘客,一个中年男子,四个年龄不一的女人。他们坐在座位聊天,似乎都是附近村民,或者住邻村,听聊天的内容,他们似乎都有某种联系或者直接间接认识。那个长得五大三粗,古铜色皮肤,一脸憨相的男人,便是前座头发枯黄,瘦长脸,满脸褶皱女人的三小姑子丈夫,因为我听她回头对男人说:“你上山,娃三姑看家?”黑胖男人不停点头,和女人聊着家常。女人又向男人介绍她身边的女人,说是同村老刘家新娶的儿媳妇,几个人相互微笑着打招呼,聊得热火朝天。
男人和女人齐刷刷转向我,一车人只有我一个外乡人,男人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问我,“老师哪里儿人?”我犹豫一下,说东北人。我问他们怎么这么多人去泰山,他说明天是泰山奶奶生日,大家去给泰山奶奶上香。我觉得有些兴奋,一年一度的泰山奶奶生日,三百六十五分之一,竟然让我给撞上,实乃幸事。一车人对我这异乡人充满好奇,一口一个老师的称谓甚是尊重,真不知道我身上哪有老师气质,竟然经常给安上老师头衔。
到达泰山风景区,天完全黑了,司机询问可有人想去山上宾馆住宿,那样看泰山日出的可能性大一些。车上的人对于爬泰山似乎很熟悉,纷纷摇头拒绝,我想了想,一个人坐陌生人车子上山,还是有些胆怯,于是选择和众人同行。
这时候,泰山脚下的小街很是热闹,人声鼎沸,灯火辉煌。同车的泰山人先领我去一小吃店,进到里面已是人满为患,里面的食客基本是本地人,大家都互相打招呼致意,这时候觉得自己仿佛闯入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地,拘谨莫名有打扰人家感,我点了一盘饺子,一个小菜。
饭后跟着同车人的脚步去一个路边民宿,老板安排住宿的时候我提出想要一个单间的要求,老板瞅瞅我说,单间要付两个人的钱,其实两个人只是一百元,我欣然同意。
和同乘的人匆匆告别,他们说第二天黎明会叫我,我答应着慌忙钻进我的小屋,不知道怎么有一种逃离的感觉,忽然想起《水浒传》中花和尚鲁智深被母夜叉孙二娘下蒙汗药情节,想起同车那男人粗大的手掌,有些害怕,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切多加小心才对,插上门栓,洗漱上床,躺在简陋的有些异味的床上,莫名地有些兴奋,竟然丝毫没有睡意。
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低矮的天花板,听外面街上依然人声鼎沸。到了半夜,忽然街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人说话声越发响亮,窗棂忽然被手电一晃,照亮小屋的墙。我穿衣下床,出门探听动静,街上一拨一拨的人从小店门口经过,一问才知道,登泰山的人陆续出发了。
我匆忙收拾妥当,一个人悄悄出门,我不要和同车的人同行,老师我就此别过了,我在心里说。
这时候大概夜里十二点多,天光朦胧暗淡,前后的手电筒一闪一闪,划破夜的黑暗,隐约看到密集的踢踏前行的人群,跟着夜行者的脚步,我一路向着泰山的方向进发。
人很多,很多人拿着香烛纸张,朦胧中已经进山,看不到山幽树静的景致,处处熙熙攘攘,人群攒动。寺庙店铺路边,处处售卖金黄纸的莲花,处处卖很粗的香烛,每有山门庙宇,必有上香的信男善女,我始终不能开动自己的脚步,跟着人群一路逶迤。
天光微微放亮的时候,山是黑黢黢的,偶尔听早起的山鸟低鸣,刚登山的时候,我很兴奋地憧憬,以我的脚力,天这么早,或许我可以看到泰山日出,可是越向上,人流越密集,哪里可能发挥我马拉松运动员的威力,再好的骑手,也只能这样窝着,我登顶的信心被一点一点消耗,凌晨七点半钟,我随着人流的龟步,刚刚到达中天门,站在一块巨石上,向上望,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向下望,密密麻麻的人群,无意中,我仿佛被织进一张大网不能自拔。
我不能再向上了,算算时间,要赶回泰安,赶回济南,下午要飞青岛,不禁扼腕长叹,果断掉头下山。
我蹭到路边,逆人流而下,虽有磕碰,终究比上山快了许多。十点钟到达山底,买一块泰山石敢当留念,十一点到泰安客运站,十二点已经安全回到济南宾馆,我的泰山之旅匆忙结束,我终于没有问鼎泰山,更别说观泰山日出啦!
再观照片,依稀想起匆忙搭车,想起同车去泰山的男女,想起那个简陋的街边民宿,想起夜半登山的人群,想起天刚刚方亮时山顶相依相偎的喜鹊窝。我的泰山行根本不是旺季,偏偏赶上泰山奶奶生日,于是不是旺季胜似旺季,我纵有通天体力,也难问鼎泰山,毕竟我计算的时间,没有泰山奶奶生日这回事。
我因此常常感慨,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到来,但是我们一定有一颗坦然面对的心,时间来不及,请及时退场,因为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待我们去探索,不执着,不纠结,没有问鼎当如何!
我算计着该有下次的泰山行了,这次应该可以问鼎了,幸运的话,可能我还会观泰山日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