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我和所有同龄的小姑娘一样,喜欢穿好看的花裙子,扎各种小辫子,爱唱歌爱跳舞。
学前班发生的一件事却改变了我日后的性格。
我们学前班有一个教音乐和跳舞的年轻老师,漂亮又有朝气,是我们女生心中的女神。每天下午,她会找班上长得漂亮的女孩们出去跳舞,其他的孩子则留在教室画画。
我望着在外面跳舞的她们心驰神往,我不想画画,我想去加入她们。
我和家里人说了这件事,我妈第二天拉着我和班主任说明情况,我们班主任很痛快地答应了。就这么顺利,当天下午我就可以去跳舞了。
我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小小的我当时最大的梦想成真了。我在亢奋的顶点下不来,我觉得自己接下来的生活会在极度幸福中度过。
下午班主任带着我去找正在外面热情领舞的音乐老师,我在后面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舞蹈队里的女孩们,一个个高挑的马尾,浓密的大眼睛,个个都是运动会在队伍前举牌的美女。
那天的我穿着粗布材质的黄色上衣,前面一只不知名的卡通熊,这衣服大概是我哥小时候穿过的衣服,衣服肚子处有左右相通的兜,两只手可以在兜里攥在一起,像现在幼儿园小朋友吃饭时穿的围裙。
我猜测我可能不属于这里,从穿着到外表,我是一个会拉低平均分的人。
而让我意识到这是事实的却是音乐老师。那个嘴角永远上扬,花枝招展的美人,嘴角的活力瞬间像被抽干了一样瘪了下去,毛茸茸的大眼睛低垂着却也难掩她的嫌弃之情。
我加入队伍后,小心翼翼地跟着老师的拍子,心里扑通地跳个不停,有一点兴奋,更多的却是忐忑。
音乐老师全程低眉垂眼,她开始连喊拍子都变得有气无力,这支本充满朝气的天之娇女队伍顿时变得死气沉沉——因为我的加入,我是一棵老鼠屎。
一分钟后,音乐老师认为不能再这么互相折磨下去,她把我叫出来,送回到班主任那里。
我们班主任正坐在教室门口的小板凳上扇扇子,见音乐老师给我送了回来,吃惊地站起来。我窘迫地把两只手揣在兜里,努力地憋住眼泪不让它留下来,但是眼泪拼了命要溢出来,把我的耳朵憋得生疼,我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声音。
回到教室后,我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哭得不知道是鼻涕眼泪,湿了一桌子。
晚上回家,我跟我妈说我再也不去跳舞了,我不喜欢跳舞,我再也不穿那件土到掉渣的二手衣服。
30年过去了,当时的一幕宛若发生在昨天。
后来我上了小学,头发剪得和男孩子一样短,既不唱歌也不跳舞,喜欢踢足球,和男孩一起打口袋。我和班上的美女们关系都非常好,我大大咧咧,粗声粗气,装疯卖傻哄大家开心。上了初中后成为校花级美女身边的唯一跟班,他们都说我是兄弟,学校门口的小摊贩也都开玩笑叫我小伙子,班上的同学老是问我什么时候去做变性手术。
我用另一种方式加入了他们。
学校的文艺表演上,女生们表演着当年的劲歌热舞,身边的同学捅我——是不是打死你你都不会去跳舞?
我眯着眼睛,双手揣兜,很酷地说,当然了,打死我也不会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