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班里共有六十来号人,其中三分之二是男生。
同学们真是来自五湖四海。除了几个东北老乡外,河北、陕西、河南、湖北、湖南、江苏、浙江、甘肃、四川等省的同学都有。
刚到一起的时候,一些南方口音我都听不太懂。慢慢地进入大二就好多了,我甚至逐渐觉得,南方口音悠扬婉转,比北方有味道多了。
吴启华同学是湖南岳阳人,家也是农村的。他个头不算高,脑子特好使,很有点儿数学和语言天赋。初次见到他,我不由想起了“小诸葛”白崇禧,尤其眼神儿酷似。
逐渐地,我和吴启华成为了好友,平时称他为华子。尽管我们二人地隔南北、性格各异,又不住在同一个宿舍,但很多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素不相识的人因为一见如故,能成为至交;而原本同一个战壕里的,却很可能最终分道扬镳。
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这天晚饭后,我来到华子住的三号宿舍,想邀他同去散步。正在拿脸盆泡衣服的华子立马将脸盆推到床底,跟我便走。
二人沿着校园里的马路,一边溜达一边唠嗑。这次与往常差不太多,华子是说客,我作陪。
这是我的特点,总愿意多听听别人的故事。
华子先讲了学习英语的体会,讲的津津有味、神采飞扬。
我适时问到:“你感觉自己现在的听力和口语如何呢?”
“口语正在锻炼,还可以。听力还不太行呐!”
我自知在此方面是赶不上华子的。记得在入学之初分语言班时,华子特想找老师调到俄语班,那样就可以一边学俄语一边自学英语,两全其美。他小学到高中一直都学英语,不像我到了高中改学了俄语。
“记得当初你还非要去学俄语,没考虑将来毕业分配问题?”我问华子。
“当然想过,可我觉得分到哪儿都一样。”
“听说学俄语的一般都要去黄河以北呀!”
“我还乐意离家远一点儿呐!”
听华子这样说,我感觉挺有趣儿,不由得扭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问:
“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呢?”
“父母,仨弟弟。”
“没有姐妹?”
“没有。我大弟弟都上高三了,明年就毕业了。”
“你父亲今年也就四十来岁吧?”
“不!我父亲已经很老了,都快五十了,四十七!”
我有些惊奇:“一般来说,像你爸这个年纪,子女起码应该二十七八岁了呀!”
“提起我父亲,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姓什么。”
华子并没有正面回答我,他头也不抬,自顾自地谈起自己的家庭情况来。
“我爷爷家里很富的,可就是没孩子,只好收养了几个。在我父亲还不大的时候,爷爷就死了,家境也一天不如一天。后来,实在过不下去了,爸爸就领着妹妹出去要饭。
“一个远房伯伯知道了以后不忍心,就介绍我爸去了花鼓戏团。不久,又到剧院当了服务生。一直到‘反右’的时候被打发回了家。
“我母亲小的时候也是被人家收养的。我姥爷家里本来并不太富有,可穷脾气却挺大,总惹人,土改时给村子里定了个富农。”
听到这儿,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田老黑”的形象来。
田老黑,是我们村里仅有的两家富农之一。村子分东头儿和西头儿,两家富农各占一头儿,田老黑在西。
我家就在田老黑家后身,隔街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