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心俱疲。
连轴转地上班,这天忙完手头上的工作,长舒一口气,饥饿感悠然袭来,一抬眼,早过了下班的时间:“这个时候多数的人该吃好午饭了吧!”想起午饭,别样的感觉溢上心头,窒息、想逃脱又逃不掉的无奈、夹杂些许的酸楚……我没有时间来发酵自己的情绪,赶忙脱下工作服急急地向家的方向走去:“要是哪一天我下班回到家也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该多好!也许…今天热腾腾的饭菜就摆在桌子上,大家围坐在那等着我呢!我只消到家洗个手,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吃饱喝足,把自己放平,美美地睡上一觉,缓解一下连天来身体的压力就好。……”明知是痴人说梦却也很受用,一时间,我竟有了几分陶醉,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家就在眼前,像黎明惊醒了梦,我不得不直面现实,不出意外一大家老老小小都在饥肠辘辘地等着我下班归来,等着我走上厨房的脚手架,等着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我的生活自从走进这个家门,似乎就进入被设定好的程序,上班、下班、洗衣、做饭…..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在被无形地操纵着,卑微地喘息着,跳也跳不出去,挣也挣不开,周而复始地循环着,几乎没有意外发生。倒是一餐餐饭菜,一堆堆脏衣服及凌乱的卫生把青涩的我锻造成家庭主妇的“高大”形象,确定了我在家庭不可或缺的“地位”,极大的提高了我处理家政的能力及效率,自然,我也成了别人家眼里的好儿媳……
我迈着细碎的步子,汗津津地来到家,推开大门,习惯使然,向厨房走去。
还是有点小意外——餐桌一角的电饭煲冒着氤氲的热气,显示锅里正煮着饭,有人抢走了我的“专利”,这让惊奇,我不仅省下了煮饭的时间,还像触碰到爱的触角,得到一丝慰藉,中午将吃的菜——韭菜、茄子等,凌乱地散落在水池里,本是新鲜的蔬菜,却因离开了它们生存的环境,才半天时间就显出蔫头耷脑的样子,塑料袋子里的鱼嘴一张一合地翕动着,漠然地望着眼前的世界,另一个水池里有几只早饭后没来得及清洗的碗筷,残存碗底的浆汁像久旱的稻田,干裂、翻卷着……一切的设定都是在等着我的样子,大脑一片空白,疲乏的身子有如陷进了沼泽地,窒息、挣扎、想逃、想挣脱……
“啾啾…”一阵清脆的鸟鸣萦绕在耳边,把我唤醒,原来是一场梦,这只从未谋面的鸟,难道是来拯救我的吗?难道它就守护在我漫漫长夜的窗外,静静地凝视着我走过的路,细细聆听我从梦里发出的呓语,最后它把温柔的目光停留在那泛着温热潮润的地方——我的眼角,它好像深谙我压在心里的声音,才用这怜爱的方式在我梦境迷路时把我唤醒,带我到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这“啾啾…”声音里醒来,我关闭好梦的门窗,仰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任那啾啾声时断时续、悠悠扬扬地从窗棂外传来,空灵飘渺的感觉犹如清晨置身于一场音乐会,心情随即变得美妙无比,我在这音乐声中起床,开始一天的生活,我蹑手蹑脚,不敢拉开紧闭的窗帘,万一惊飞这早晨的朋友呢!尽管我比谁都想见到它。
一天早饭后,我在阳台忙碌,不远的树林里传来那熟悉的“啾啾…”声,循声望去,有三两只鸟在树林里你飞我赶,淘气地嬉闹,我一阵欣喜,那里肯定有我的朋友,它懂得我的需要,及时拉我走出梦魇,让我在它的歌声里醒来,带来新的一天新的希望。
乍一醒,我恍恍惚惚,脑袋像刚被沉重的东西撞击过,胀痛、昏沉,那梦还不愿离去,那般清晰地呈现在脑际,那一堆堆脏衣服,那圆润光滑的棒槌,那一日三餐,那忙碌且俏丽的我的背影,还有厅堂里啪啪作响的麻将声、嬉笑声……这是梦又不是梦的画面,成了我不愿回望的过往,像心魔一样顽固地潜藏在我的血液里,追逐着我的一个又一个梦。
那段章节早已在人生中划过,但章节里的余音袅袅,母亲说:“没听说做家务会累死人的,何况你还这么年轻。”这成了镇压我一次次想逃避时的十字架,我时常用母亲这句话告诫自己,安抚一下我年轻而躁动的心,让我脱口而出的呐喊戛然而止,曾多次我下定决心,我要克服阻力挣脱出去,走出这看不到边的五指山,过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生活,但是,我是懦夫,一次次,我向命运妥协,向生活低下沉重的头颅,憋屈、隐忍、愤怒…..在一个个漆黑的夜里我暗自神伤,浓厚的阴霾在心里翻滚……一切终于过去了,我有了自己所愿的生活,但那不愿回首的往事却在我的心里深深扎下根,留下浓黑苍凉的阴影,我极力把它尘封在过去,不愿回首,不去触碰,就在我懵懂想写点什么,又苦于没有素材时也不愿在那里泼墨,但梦不愿姑息我,它真实地投射出我曾经的心镜,一遍又一遍把我拉到从前……
有一只翠鸟撩开早晨的轻纱,用它美妙的歌声带来灿烂的彩霞等待我梦醒时分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