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年前,我因為一件事情,頗為煩心。就是,家族裡的成員同時來找我,說著對另一方的不滿。
在他們眼中,對方所做的事,說的話,都不可理喻,不可原諒。
但聽在我這個第三者的眼裡,卻只是錯誤的解讀下,所造成的怒火。
曾處在這種位置的人大概都知道,最辛苦的地方就是:兩邊都是你親愛的家人,要小心不能靠邊站,不然會傷了另一邊的感情,但也不能都不理會,不然就無法在這樣的時候陪伴到家人。
我小心陪著他們的狂風暴雨,但也一直謹慎不讓自己落入風雨之中。
但,耐心地聽著一遍、兩遍、三遍,安靜的心也很難不起波瀾。聽到後來,我發現自己的耐心越來越少,內在常有OS說:難道你都看不到別人的好嗎?難道你都只能用最糟的方式想對方嗎?難道你忘記了我們都是一家人嗎?
我想讓他們可以體諒對方,從隱隱的暗示到明白的辯說:說著對方可能存有的善意,可能沒有的惡意。但已點著憤怒之火的人,哪收的下這些聲音!
當用明的、暗的都沒有辦法後,結果,也輪到我生氣了。挫折讓我心裡的一把火也燒了起來,真想指著他們的鼻子,痛罵一頓,想說這樣或許可以把他們給罵醒。但我哪敢這麼做,都是長輩啊!
在那陣子有天晚上,六點多,我走過女兒小蔓身旁,見她正看著她最愛的哆啦A夢卡通,我也站在一旁,跟著湊熱鬧看了一下。
哎呀!這次多啦A夢拿出的法寶叫做「天使喇叭」,只要對著某個正在生氣的人吹響喇叭,一個天使光環就降臨在這個人頭上,然後,原本憤怒的眼神就會變得ㄅㄨ ㄌㄧㄣ ㄅㄨ ㄌㄧㄣ的,接著說出的話,就會甜的和天使一樣。
接著我就看見影片中,當小夫的遙控飛機失控打破老先生的玻璃窗時,原本氣沖沖的從家裡走出來的老先生,在天使喇叭的奏鳴之下,果真眼神 ㄅㄨ ㄌㄧㄣ ㄌㄧㄣ的對著小夫說:「沒關係,下次記得小心一點ㄛ」。而氣呼呼去找大雄,準備要海K他一頓的胖虎,當天使光環出現後,眼神也柔和到不行,還對著大雄說:「對不起!我借的漫畫都沒有還你,我真不該做這樣的事!」
不只心地柔軟,還變得可以反思己身。
天使喇叭,呼喚出天使的眼光,天使的心地。
我看到這裡,心裡大呼,要是我有這樣的法寶就好了,吹一吹就可以呼喚出這兩位長輩的天使心了。
看完多啦A夢的隔天,一大早就接到其中一位長輩的電話,哎~還是充滿控訴和委屈的電話,一說,半小時,氣呼呼的。我,還是只能一再深呼吸,忍耐的聽著,但心裡想的都是天使喇叭。
掛上電話後,我開著車準備要到某個機構帶領一天的敘事工作坊,路上,這件事仍盤踞不去,腦海裡繞啊繞,我想幫忙他們,卻無解。想找出路的我,此時在心裡用敘事的問話,問了自己:
「如果十年後的自己在這裡,會跟現在的我說:面對這件事情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問句一出來,我就深深的吸一口氣,答案逐漸浮現,心裡很有感覺,怕忘記,還趕緊拿出手機錄在備忘錄裡。
那天,我是這麼說的:
「面對這件事情,十年後的我會對自己說:不知道可以怎麼辦,那就先照顧人就好了。不管哪一邊,就盡力好好對待他們。他們要多久的時間才鬆得開,或是都鬆不開都不是我能決定的。在這過程裡,不要因為煩躁、失去耐心,反而接不住他們的狀態。這過程,我唯一要檢視自己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愛他們,努力讓自己保有願意照顧他們的心。」
原來,與其一直期待著別人可以變天使
不如,先把天使光環,放在自己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