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龙湖食府吃晚饭时,浓密的大树上,无数只知了都扯开了嗓子叫,那股劲很凶。
回想十来年前,也是这样燥热的天气,它们匐在树上也是这样没完没了的叫,片刻也不歇息。
那个时候,我都没有说它们什么坏话,我只是从树下走过,不过仰头看了它们一眼,他们竟然这样不知廉耻,细细的水珠洒落我一脸。
我很委屈,因为我听说,要是被知了尿了一脸,皮肤上便会生出许多小雀斑。
你看,这世界上,原有很多事情是没公允可言的,也没处说理,只能自己啜泣着、容忍着、愤怒着。
但中国还有一句谚语:你不能阻止鸟从你头上飞过,但却能阻止它在你头上筑巢。
这世界上能改变的事情很多,哪怕是心态,所以别急着灰心丧气。
虽然被知了这样来来回回欺辱了几回,我后来竟会有点越挫越勇的意思了。
我那个时候和其他小孩打架,脸上被抓伤了些不是甚明显的疤痕,所以起初我是很悲伤的,我怕自己这张本就不够出色地脸上再生出黑黑地小点,那这张丑脸叫谁都是不愿意多看一眼的。
因为有这样的顾虑,所以我是很在意,幽幽的表情就总挂在脸上。我的父亲终究还是察觉出来我情绪上这样的变化,问我时,我只当如实回答。
我很感谢他没有觉得我这个小孩子无理取闹或者着急给我讲些什么大道理,他不着急证明什么,他也不回答什么。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吃饭,我还是不大高兴,看我撅着嘴,他便打趣地说:你看你撅着那个厚嘴,切切至少是一盘子。
我还是太憨,我的父亲这样形容我时,我并不觉得可怕,却觉得颇为生动,再也绷不住脸。
他这样的形容竟然让我联想到一盘被酱汁调拌的鲜红的猪耳朵。不管怎么样,这也侧面证明,我本来就是不美的,也就不必去担心那一颗两颗雀斑会给我造成什么大的伤害。
人要是什么都没有,也就无所谓牵绊了,显得颇有大勇之气,反倒有了好心态。
总之我再也没有惧怕过那些知了,我后来乐此不疲的拿竹竿做成的捕具,缠了层层蜘蛛网,去和其他孩子上天入地,成为小树林里的侠士。
我的父亲并不是一味打击我的,尽管他有时嘲笑我,但因为他的幽默带着抚慰人心的能力,我是不怨恨他的。
人都是这样,越是有人不大看的起你,对你越是不屑,你就反倒有着强烈的想要证明自己是值得高看一眼的愿望了。
从上高中到大学,我的父亲对于我做出的一些成绩从来不吝惜夸赞的,但是不是说出来的,而是行为举止表现出来的,他的喜悦和骄傲让我知道自己其实不错。
比如要是我参加了什么活动,他总要问问是多大的规模,有多少竞争选手,奖项有哪些。然后他就开始演戏,他要装作对我不大相信的样子讥讽地说着:我看你拿不了一等奖,要是你能拿到,我输给你一只耳朵。
于是我更不服气了,便卯足了劲儿去准备,然后我做到了,我拿着红彤彤地印着金字的证书到他面前,他比我高兴,我就抓住机会问道:不是说输了我一只耳朵,那是不是现在随我处置?
我的母亲也很配合,在旁边笑着,然后看似很用力其实一点都没有弄疼父亲地拽着他的耳朵。
总之,直到现在,父亲不知道输了多少次耳朵,我早已经长大成一个聪明的姑娘了,不会被这些把戏骗到,但是我还是选择相信。
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他对我有很多期待和厚望。
从小到大,我没有经历过苦日子,尽管他的生活劳累不堪。他说:这人这一辈子很长,前半段我护你周全,后半段你得学会自己争取轻松有尊严的生活。
做父母的,不管什么时候,孩子就是奇珍异宝,要好好供养着,而自己却是可以吃苦受累的。
文字来源:公众号 你也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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