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燃烧的少年
铁皮垃圾桶被踹翻的巨响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我揪着黄毛的校服领口往水泥墙上撞,膝盖顶在他肚子上时闻到了浓重的韭菜味。这小子中午肯定吃了韭菜盒子,我分神想着,左肩突然挨了一记闷棍。
"操!"我踉跄着撞上围墙,抬头看见三中那帮杂碎举着拖把棍围上来。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后背黏着汗的校服布料突然被撤掉——有人拽住了我的后衣领。
"跑啊傻逼!"带着砂纸质感的嗓音擦过耳膜,我被拽得转了半个圈。红色短发扫过下巴,我看到林小野的侧脸,她耳朵上挂着的骷髅耳钉晃得人眼花。
翻过围墙时我听见警笛声。林小野的帆布鞋底沾着口香糖,在墙头留下黏糊糊的鞋印。我们在小巷里狂奔,她书包拉链上挂着的金属链条哗啦作响,盖过了我喉咙里的血腥味。
天台铁门咣当撞上墙壁时,我撑着膝盖大喘气。林小野已经坐在生锈的空调外机上,两条细腿晃啊晃的。她撕开草莓味棒棒糖的包装纸,舌尖把糖球顶到左腮,鼓起的弧度像含着颗子弹。
"喂。"她突然伸脚踹我小腿,"你兄弟刚才尿裤子了。"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混着不知道谁的血:"那怂货本来就不该跟来。"
"你倒是挺能打。"她跳下来时带起一阵风,廉价香水混着铁锈味冲进鼻腔,"可惜脑子不好使。"她冰凉的手指突然戳我后腰,我触电似的弹开,后腰的擦伤火辣辣地疼。
"你他妈——"我转身时差点撞上她的鼻尖。她踮着脚凑近看我伤口,睫毛膏晕染成脏兮兮的银河系。
"别动。"她突然扯开我校服下摆,冰凉的棒棒糖棍子戳在伤口上。我疼得倒抽冷气,她却笑出声,热气喷在锁骨上:"三中的人往棍子上抹辣椒油,你不知道?"
我拍开她的手,摸裤兜找烟。空的。刚才打架时掉了吧。金属凉意突然贴上掌心,林小野把什么东西拍在我手里——是她的草莓味棒棒糖,糖纸上沾着紫色唇膏印。
"拿这个解馋吧小朋友。"她转身走向天台边缘,红色发梢扫过警告牌上"禁止翻越"的字样。我正要骂人,突然摸到裤兜里多了个硬物。银色zippo打火机,侧面刻着"LXY"的划痕。
"操!你什么时候——"铁门晃动的回声截断我的话,楼下传来教导主任的吼声。
黄昏的风卷着远处便利店的关东煮香味,我咬碎最后一点糖球。甜腻的草莓味混着血腥气在舌尖炸开,像吞了把碎玻璃。
第二章:烈夜与白昼
改装摩托的排气管擦过柏油路面迸出火星时,我正被林小野的皮夹克抽着脸。这疯女人把油门拧到底冲过减速带,我的五脏六腑差点从喉咙蹦出来。
"你他妈驾照都没有!"我吼得破了音,手臂死死箍住她的腰。黑色皮夹克背面用荧光喷漆画着骷髅新娘,骷髅的眼眶里还粘着假钻。
林小野突然急刹,我整张脸撞上她后背。廉价皮革味混着机油钻进鼻孔,她摘掉头盔转身,鼻尖离我不到两公分:"菜市场阿婆都比你叫得小声。"
我这才发现她把车停在了海鲜批发市场门口。凌晨三点钟,鱼贩们正把碎冰块铲进塑料筐,死鱼眼在路灯下泛着惨白的光。林小野踹开生锈的铁门,冲着里面喊:"老赵,两箱青岛!"
仓库顶上垂下的钨丝灯泡晃得人眼晕。穿胶鞋的老头从泡沫箱堆里抬起头,露出缺了门牙的嘴:"小野带男朋友来啦?"
"炮友。"林小野面不改色地扯谎,顺手把头盔砸向我胸口。金属链条刮过锁骨,我疼得龇牙,看见她踮脚从货架顶层摸出瓶红星二锅头,瓶身还沾着鱼鳞。
我们坐在码头防波堤上喝到东方泛白。林小野把白酒倒进养乐多瓶子,小口小口抿着喝。远处货轮的汽笛声里,她突然扯开领口,给我看锁骨下方的文身——用钢笔水扎的歪扭字母"FREEDOM",结的痂还没掉干净。
"上周刚扎的。"她伸出舌头给我看上面的银色舌钉,"顺便打了个洞。"
海风掀起她乱糟糟的红发,我瞥见她耳后新鲜的烟疤。这个疯女人永远在身体上制造疼痛,好像皮肉只是暂住的帐篷。我把易拉罐捏瘪扔进海里,她突然揪住我耳朵:"污染环境烂屁眼。"
我们在潮湿的晨雾里接吻,嘴里都是劣质酒精的味道。她膝盖顶着我的胯骨,金属拉链硌得人生疼。远处传来环卫工扫地的声响,林小野突然推开我,指着海平线尖叫:"太阳!快看!"
咸蛋黄似的朝阳跃出水面时,她正把空酒瓶摆成保龄球阵型。帆布鞋踢中瓶子的瞬间,我突然想起昨晚在废弃工厂看的地下演出。主唱摔碎吉他时,林小野光脚爬上音响设备,踩着满地啤酒沫跳进人海。
此刻她转身冲我笑,沾着酒渍的小腿在发光。我摸到裤兜里融化的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便利店过期三天的打折标签。这个疯女人总能把所有东西变成末日狂欢的道具,连朝阳都像是她随手点燃的镁条。
"喂。"她跳上摩托车后座踹我屁股,"去游乐园。"
我拧油门的手在抖。不是怕死,是怕后视镜里她眼底的光突然熄灭。
第三章:血锈与月光
派出所的白炽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我斜靠在掉漆的长椅上,右手指节结着血痂。林小野翘着二郎腿坐在调解室角落,正用裁纸刀削苹果——刀是从警察办公桌上顺的。
"......所以说年轻人不要冲动。"老警察推了推眼镜,调解书上的钢笔印洇开一片。我盯着他制服第二颗纽扣的反光,突然被苹果核砸中后脑勺。
林小野把腿架在暖气片上,黑色网袜破洞露出冻红的膝盖:"啰嗦完没有?我男人该换药了。"她故意把"我男人"三个字咬得黏糊糊的,警察耳尖肉眼可见地变红。
签字笔摔在桌上的瞬间,我被她拽着衣领拖出派出所。夜风卷着碎雪灌进领口,她突然把我推进路边电话亭。玻璃门哐当合拢的刹那,薄荷烟混着血腥味堵住了我的呼吸。
"你他妈能不能——"骂声卡在喉咙里,她突然扯下右脚的棉袜。带着体温的织物塞进嘴里时,我尝到咸涩的汗味和机油味。她单腿站立着把脚踩在我胯间,蕾丝袜边勒出大腿根的红印。
"再骂?"她指尖绕着另一只袜子打转,骷髅耳钉擦过我渗血的唇角,"信不信我把这只也塞进去?"
电话亭外的雪越下越大,融化的雪水顺着她的红发滴进我衣领。我咬住嘴里的棉袜含糊咒骂,她突然揪住我头发往后扯:"省点力气,待会还要去给老猫报仇。"
雪地上拖出两串交叠的脚印时,她正把偷来的警用急救包往我怀里塞。我吐掉沾满口水的袜子,发现袜尖用荧光笔写着"LXY♡ZY"。这个疯女人居然在出警局前就计划好了。
废弃修车厂里飘着燃烧轮胎的焦糊味。林小野跨坐在工具箱上给我涂碘酒,小腿肚的淤青泛着紫。
我抓住她手腕按在生锈的铁皮上,她顺势仰头露出脖颈新鲜的咬痕。月光从破碎的天窗漏进来,照见她从裤兜掏出的东西——是那团带着我唾液的棉袜,此刻正被她慢条斯理地往自己嘴里塞。
"扯平了。"她含糊说着,用牙齿扯开我的皮带扣。远处传来野狗的呜咽,我望着她鼓起的腮帮,突然觉得我们像两只互相撕咬的流浪兽。
第四章:裂缝与蝉蜕
林小野踹翻画架时,石膏像砸穿了楼下小卖部的雨棚。我们躲在违章搭建的屋顶阁楼,满地都是她撕碎的英语试卷。那些被红笔划满叉号的卷子正被我们折成纸船,顺着漏雨的屋檐漂向菜市场的臭水沟。
"我妈要把我送去不良戒治中心。"她突然把打火机扔进装松节油的铁桶,火苗窜起来照亮她后颈的伤疤——上周在汽修厂被排气管烫的,"说是校企合作班,其实就是免费童工。"
我捡起她扔在地上的速写本,每一页都被圆珠笔戳出密密麻麻的洞。最新一页画着两个火柴人骑摩托冲向月亮,月亮上写着"逃"字,被水渍晕染成腐烂的柠檬。
楼下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林小野突然扯开校服拉链,给我看缝在内衬里的东西——是十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用透明胶带粘成扇子形状。"从麻将馆顺的。"她牙齿咬着胶带撕开,钞票上的烟味扑鼻而来,"够买两张去南方的站票。"
我们蜷在发霉的床垫上规划路线时,铁皮楼梯突然剧烈震动。林小野他妈举着炒菜铁锅冲上来,身后跟着两个穿城管制服的表舅。
"死丫头还敢偷钱!"铁锅砸在墙上的巨响惊飞了窗台的鸽子。林小野抄起丙烯颜料泼过去,她妈橘红色的连衣裙瞬间变成迷彩服。
我肋骨挨了一记折叠凳。混乱中看见林小野把钞票塞进胸衣,翻出窗户顺着排水管往下爬。她小腿被生锈的铁皮划出血痕,帆布鞋底在墙面上蹭出焦黑的印子。
我们在锅炉房后墙汇合时,她正用烧红的铁丝给自己文身。左肩胛骨的位置歪歪扭扭刺着"不自由"三个字,血珠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帮我补全。"她把铁丝递给我,后背肌肉在暮色中绷成拉满的弓。
我手抖得厉害,烫到第六次才勉强刺出轮廓。她咬着脏毛巾闷哼,汗水把速写本上的铅字都洇糊了。远处传来她表舅的吼叫,林小野突然转身把滚烫的铁丝按在我手背——灼痛中浮现出她名字的首字母LXY。
深夜的货运站飘着煤灰,我们钻进运西瓜的绿皮车厢。林小野用瑞士军刀撬开两个西瓜,红色汁液顺着车厢缝隙流成小河。她舔着刀刃上的瓜瓤说:"等到热得受不了的地方,我们就跳车。"
我把偷来的冰镇啤酒贴在她文身伤口,她嘶着气笑:"等安顿下来,我要在背上文整幅中国地图。"蝉鸣声突然被汽笛切断,车厢剧烈晃动起来时,她抓住我烫伤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钞票在剧烈心跳下沙沙作响。
第五章:断线与风筝
货运列车的震动把西瓜汁晃成血泊时,我们已经在闷罐车里蒸了三天。林小野把最后半瓶矿泉水浇在发烫的额头,红色发梢黏在结盐霜的脖颈上,像条干涸的小溪。
"明天该到江西了。"我捏碎爬过手背的西瓜虫,汁液在她画的路线图上晕开黑点。她正用圆珠笔在车厢铁皮刻字,金属摩擦声惊醒了角落的老鼠。
刻到"野"字最后一竖时,车厢门突然被铁链绞开。七月正午的阳光像熔化的玻璃灌进来,我看见三个穿铁路制服的影子举着防暴叉。
林小野踹翻西瓜堆的瞬间,腐烂的瓜瓤炸成红色烟雾。我们踩着黏滑的汁液冲向另一侧车门,她胸衣里藏的钞票雪花般飘落。我抓住她手腕跳车的刹那,防暴叉勾住了她的帆布书包。
水泥枕木硌碎两颗后槽牙时,我听见她书包撕裂的声响。素描本纸页漫天飞舞,画着摩托车的速写被车轮碾进碎石缝。铁路公安的皮鞋碾过我的左手背,那个烫伤的"LXY"字母渗出血来。
等我瘸着腿摸回城中村时,电线杆贴满了戒治中心招生启事。林小野家的小面馆挂着"停业装修"的塑料布,二楼防盗窗焊着崭新的钢筋条。隔壁五金店老板冲我吐瓜子壳:"别惦记啦,她妈收了彩礼钱。"
我在酸辣粉摊子下蹲到第七天,终于看见二楼窗帘缝隙闪过红头发。深夜翻墙时踩到防盗铃,林小野她弟举着炒勺冲出来,泼出的热油在我小腿烫出三颗水泡。
她妈叉着腰在防盗窗后冷笑:"死心吧,下月就送她去东莞。"我听见铁链拖地的声响,还有林小野用铁盆砸门的动静。凌晨四点下起冻雨,二楼突然垂下条用床单编的绳子,末端系着半包红双喜。
烟盒里塞着张过塑的证件照。十五岁的林小野穿着不合身的校服,在照相馆幕布前比着中指。背面是她用眉笔写的字:"西站货运场,后天黎明。"
我偷了汽修厂的柴油准备烧防盗窗那晚,班主任领着两个警察堵在巷口。教导主任挥舞着记过文件,上面按着我爸的指纹油印。林小野她弟在阳台上笑,手里晃着截断的床单绳。
少管所接见室,林小野穿着橙黄色马甲,耳骨上的钉被强行摘除,留着发炎的孔洞。我们隔着防弹玻璃用摩斯密码聊天,她手指敲击台面说"等我",警卫却突然按住她肩膀注射镇定剂。
我在被开除的通报栏上撕下半张纸,背面有她以前画的涂鸦——两个火柴人对着教学大楼撒尿。夜晚翻进废弃教室偷课桌椅卖钱时,发现她藏在讲台夹层的铁盒。里面除了过期的避孕药,还有张字迹晕染的火车票改签凭证,原定出发日期正是我被抓的那天。
货场重逢那夜下着冰雹。林小野剪短了头发,穿着不合身的男式工装,手腕有电击器的焦痕。我们躲在报废的油罐车里接吻,她舌尖少了那颗银色舌钉,呼吸里带着抗抑郁药的苦味。
"他们给我打了休眠针。"她解开第三颗纽扣,给我看心脏位置的针孔,"但我在胃里藏了刀片。"凌晨的汽笛声里,她教我用扳手撬开集装箱的密码锁,说最南边的货柜藏着春天的芒果。
第六章:坠落与盐粒
天台铁丝网结着冰碴,林小野的红色假发被风吹歪了。她盘腿坐在水泥台上啃卤鸡爪,塑料袋里还有两罐结霜的青岛啤酒。我踢开冻住的易拉罐环时,她突然说:"我明天结婚。"
霓虹灯从三十层楼下浮上来,把她的脸照成蓝紫色。我喉咙里的酒液瞬间变成硫酸:"放屁。"
"真的。"她伸出左手,无名指上套着拉环,"跟开物流站的老王。"她笑得肩膀发抖,假发被甩到空调外机上,"他答应给我妈三十万。"
我捏扁易拉罐的手在抖。三天前她妈举着菜刀追我两条街,刀背上粘着葱花:"再敢勾引小野就剁你老二!"此刻林小野正用冻红的脚趾夹我耳垂:"明早八点,他要带我去拍婚纱照。"
她突然掏出手机播放语音消息。男人沙哑的嗓音混着麻将声:"小野啊,明天记得穿白衬衫。"我认出这是汽配城那个总穿假GUCCI的暴发户,他上个月还在仓库摸女工屁股。
"为什么?"啤酒罐从我掌心坠落,在楼下遮雨棚砸出空洞的回响。林小野歪头舔掉唇边的辣椒油:"他车库有辆川崎忍者400。"她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车钥匙藏在他办公室第三个抽屉。"
我们沉默着喝完最后半罐酒。远处商业街的LED屏正在倒计时跨年,林小野突然跨坐到我腿上,羽绒服拉链刮破我下巴。她口腔有熟悉的铁锈味,这次是自己咬破的舌尖:"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你他妈敢死试试。"我咬住她下唇,血腥味在齿间爆开。
凌晨三点开始下雪。林小野脱掉棉袜塞进我口袋,赤脚踩在积雪上跳格子。她脚踝有新鲜的烟头烫痕,排列成北斗七星。
我们缩在通风管道里取暖时,她突然唱起荒腔走板的《明天我要嫁给你》。生锈的铁皮共振声里,她解开内衣扣带,用体温替我焐热冻僵的手指。我摸到她后背未愈合的鞭痕,是上周逃跑时被皮带抽的。
五点十分,清洁工开始扫街。林小野对着楼下红色环卫车撒尿,尿液在积雪上蚀出焦黄的洞。她系腰带时突然说:"记得把我那箱打口碟埋了。"我正要骂人,她突然把钥匙链塞进我内裤——挂着瑞士军刀和摩托车钥匙。
七点整,她妈在楼下喊人。林小野最后亲了亲我结痂的眉骨,转身时羽绒服擦过我的脸,有股樟脑丸混着丙烯颜料的怪味。我攥着留有她体温的钥匙,看她的红假发消失在消防通道。
八点十七分,汽配城方向传来尖叫时,我正在刨她埋在槐树下的铁盒。手机突然涌入二十条未接来电,最新视频是陌生人发来的:林小野穿着偷来的婚纱,赤脚站在物流站顶楼招牌上。风吹起她的红发,像面燃烧的旗。
我狂奔时被电动车撞飞,手机摔进下水道。警笛声与人群惊呼声形成漩涡,远远望见那抹红色坠落时,我喉咙里迸出非人的嚎叫。老王在警戒线外打电话:"意外,纯属意外!她自己失足......"
法医拉尸袋拉链时,林小野的脚露在外面。她左脚踝的北斗七星烫痕正在渗血,脚底用马克笔画着笑脸。我冲开警察封锁线时,尝到嘴角被她妈指甲抓破的血腥味。
停尸间的日光灯管下,她右手紧攥着什么。法医撬开手指时,掉出颗融化重凝的柠檬糖——是我们接吻时渡过去的。我吞下黏着的糖块,看守的警察在呕吐声中给我戴上手铐。
葬礼那天下着盐粒般的冻雨。我偷溜出派出所时,看见老王往火盆里扔婚纱。火焰吞没头纱的瞬间,林小野藏在裙摆里的刀片叮当落地。
深夜的汽配城仓库,我拧开川崎400的油门。后视镜里燃烧的婚纱店像团鬼火,车载音响突然自动播放《Don't Break My Heart》。
太平间的空调出风口卡着半张糖纸,我认出是林小野常吃的柠檬硬糖。护士掀开白布的瞬间,我咬碎了后槽牙,血腥味从喉咙涌上来——她头发染回了黑色,耳洞被粉底液粗暴地填平,像个拙劣的仿制品。
"家属要求整理仪容。"法医的橡胶手套擦过她脖颈的缝线,那里贴着卡通创可贴。我扯开创可贴,看见她亲手刻的"FREEDOM"变成了"FOREVER",新刺的字母边缘还肿着。
流浪到第三个月,我在国道收费站厕所撞见老猫。他坐着电动轮椅,裤管露出钛合金假肢。"这个给你。"他扔来被机油浸透的帆布包,里面是林小野藏在修车厂天花板夹层的铁盒。
盒子里有我们接吻的大头贴,被剪成两半。我的那半被她画上络腮胡,她的那半用烟头烫出酒窝。盒底压着一张字迹晕染的明信片:
"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应该变成了星星、野草或者你打喷嚏时的唾沫。PS:来生请记得,早点遇见我。"
我在加油站把明信片撕碎吞进肚子。93号汽油淋在铁盒上时,火苗里浮现出她十六岁的脸。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