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科学院 程宏霞 25预理1
2025104053
巷尾那棵老槐树下,王阿婆的茶摊摆了三十年。竹制的凉棚褪成浅褐色,四根柱子上缠着扁豆藤,紫花一串串垂下来,风一吹就蹭着喝茶人的草帽,似诗似画的惬意。 茶是最普通的茉莉花茶,装在粗瓷罐里,也遮盖不出它的香味,抓一把丢进大锡壶,滚水一冲,满棚子都是清苦的香。阿婆不用玻璃杯,只拿粗陶碗,碗沿磕了边也不换,说这样的碗盛茶才够味。来喝茶的多是熟客,挑着菜筐的老张、修自行车的老李,还有放学路过的半大孩子,都不用开口,阿婆就知道谁要浓些,谁要添两勺冰糖,好生细致。 我常坐在最里头的竹椅上,看阿婆用竹勺舀茶。她的手背上布满皱纹,却稳得很,粗陶碗接满茶,液面刚好齐着碗沿,一滴也不洒。有次我问她,怎么不换个新茶摊,她指了指老槐树:“这树看着我长大,我看着这巷子里的人长大,换了地方,茶就不是这个味了。” 夏天的午后,茶摊最热闹。卖西瓜的老王切半块沙瓤瓜放在凉棚下,谁渴了就拿勺挖着吃;隔壁裁缝铺的林婶,总带着刚做好的布娃娃,给来喝茶的小孩玩。有回下大雨,凉棚漏了雨,阿婆找了块塑料布搭着,依旧煮茶待客。雨水顺着槐树叶滴进茶碗,她笑着说:“添点雨水,茶更甜。” 入了秋,槐树叶落满凉棚,阿婆就扫成一堆,装在布袋子里。有小孩问她做什么用,她说:“晒干了装枕头,睡起来香。”后来我才知道,她每年都把槐树叶枕头送给巷里的孤寡老人,说能睡得安稳些,希望槐树叶能托着思念飘向远方。 前些天再去茶摊,阿婆正给新来的年轻姑娘煮茶。姑娘说要拍短视频,让更多人知道这巷尾的茶摊。阿婆摆摆手:“不用,来喝茶的都是缘分,知道的人多了,茶就煮不过来了。”说话间,槐树上的紫花又落了一朵,刚好落在姑娘的茶碗里,像颗小小的紫月亮,也慢慢侵入我的内心,感受独属于阿婆的温暖。 其实这茶摊哪是卖茶,卖的是巷子里的烟火气,是阿婆的慢脾气,是每个来喝茶的人,心里那点说不出口的安稳。就像老槐树上的紫花,年年开,不张扬,却把整个巷子都熏得香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