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第一次看到这个词语,是在网络贴吧,里面讲述一些被拐卖到异乡的女子,这些女子被称为候鸟,远离家乡,被迫嫁人,生子,充当着传宗接代的工具。
当时看到这篇文章时,楠楠年纪比较小,只是觉得女人好可怜,为什么不跑呢?怎么被骗了呢?理解不了她们的痛。
多年后,楠楠恋爱,结婚,嫁到了一个离家几百公里外的城市,成为了一只真正的候鸟。
她理解了所谓的乡愁,一夕之间,从一个单纯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唯唯诺诺,满腹怨气的女人。
楠楠出生在一个传统的家庭,受到的是传统教育,对待父母,长辈一定要孝顺,即便不那么正确,也要顺着。
当然她的家庭也有点重男轻女的意味,家务活都是女人在做,即便是男人坐着发呆,也不会自己伸出手,自己拿筷子,盛饭。
在这样家庭长大的楠楠,觉得这些都是习以为常,幸运的是,父母竟然让她上了大学,毕业后,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
在她和父母商议结婚的事情时,父母考虑的,不是,她是否幸福,未来的另一半是否可靠。
想到的而是,给多少彩礼?什么时候给?婚宴是什么规模的?档次不要太次,让他们丢脸。
楠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父母这边不依不饶,男朋友这边,说他们家是在卖女儿,对她恶言恶语,在连日的争吵中,两个人的感情急速下降,仅剩的那些感情,也要消失殆尽了。
在经过数月的争吵,她把所有的积蓄给了父母,两个人终于结婚,结婚后的楠楠没有新婚的幸福,有的只是束缚。
父母每一次给她的电话都是,让她不要忘记父母的养育之恩,辛辛苦苦供她上大学,不容易,还没有回报父母,就结婚了。
婆家人也会在她耳边唠叨,把她老公养大不容易,还给他们办婚礼,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作为他们家的媳妇,要担负起养家的责任,要孝敬公婆,辅佐老公,要有奉献精神,做个合格的媳妇。
第一年新年,公婆把她叫到面前,告诉她要准备几桌酒席,家里,里里外外都要打扫,还要给公婆,小叔子,小姑子,七大姑八大姨新年红包。
她一个人爬上爬下,贴对联,扫房子,公婆年龄大了,不方便干活,跑出去打麻将了,老公要和同学聚会,小叔子,小姑子也要出去和同学玩。
她一个异乡人在这里没有朋友,同学,不需要应酬,一个人从天不亮,忙到天黑,一口水都没有喝上。
听着门外的鞭炮声,眼泪扑扑的流。好不容易,父母给她打电话了,结果是问她,过年红包给多少,那么远,不用回去了,直接微信转账就好了。
她急忙给父母转账过去,转完,那头电话就断了,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
她愣在当场,一个人发呆,一天的劳累,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揉着酸痛的胳膊,公婆回来了,老公也回来了,嚷着饿了,要吃饺子,发现她还没包,集体指责她废物。
擦干眼泪,开始和面, 调馅,烧水,辛辛苦苦煮熟后,他们三个边吃,边挑剔。还没等她上桌,婆婆发话了,“就这点饺子,你先别吃了,你弟弟妹妹还没吃,给他们留着吧”。
她一个人吃着泡面,一边默默流眼泪,她向老公诉说,老公指责她小题大做,连长嫂如母,都不懂啥意思。
等到弟弟妹妹回来后,都已经凌晨12点多了,忙碌了一天,刚闲下来,准备睡觉了。结果房门咚咚咚作响,让她去给弟,妹,热饺子,在做几个菜,都饿了。
她支撑的酸痛的身体,勉强爬起来,做完这一切,还要等着他们吃完,收拾油腻的盘子,狼藉的地面,凌晨4点,才睡下。
第二天是她的生日,早早的起床,想着老公一定会给她订一个蛋糕,结果老公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给她过生日的意思。
她忍不住提醒老公,回应她的是,一个生日有什么好过的,丢下饭碗。开始新一轮的朋友聚会,其他人该玩的玩,该玩麻将的玩麻将,一桌的杯盘狼藉等着她收拾。
万分的委屈,家里不管老公,公婆,小姑子,小叔子,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过生日,老公都要交代她,提前一周预订蛋糕,买礼物。
到了自己,怎么所有人都觉得无所谓,在家里时,也是这样,所有人过生日,她都忙前忙后,唯独自己生日时,连一声“生日快乐”都没有人给她说。
她曾经都习惯了,习惯了被忽视,习惯了付出,她以为人生就是这样。所以她的老公,在没有结婚前,也是这样忽视她,一起吃饭时,只顾给她身边的闺蜜夹菜,鞍前马后的伺候,她也觉得理所当然。
可是多么坚强的人,也有受伤的时候,楠楠就是,在院子里发呆时,一个礼花落在电线,电线砸在她脑袋上,瞬间头发燃烧了,还好没有毁容,只是皮外伤。
一个人去县里医院救治,等了好久才打上车,抹了一些药,包裹上纱布,只要不沾水,过几天就会好的。
她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家奔,脑袋的疼痛,让她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在医院时,有一位女孩,手被礼花的火苗灼伤了,红肿一片,泪眼汪汪的,老公在旁边柔声细语的安抚,父母心疼的眼神,公婆也是关切的围着她。
反观自己,一个人可可怜怜的,头发散发着烧焦的味道,眼睛红肿,出门太着急,连羽绒服都忘记穿上,单薄的棉衣,抖抖索索的站在角落里。
异乡的冬天,好冷,第一次在异乡过年,虽然在家时,父母也不关心她,可是她还有朋友,还可以一起吃火锅,还可以一起疯玩。
第一次,开始思考,婚姻是什么?只是嫁入一个家庭,做老妈子吗?像现在这样,整日被训斥,稍有反抗,就被扣上不孝,大逆不道的帽子。
甚至还会,叫上七大姑,八大姨,三姑六婆,二大爷,对她进行教育,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媳妇?好像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对她指手画脚,教她如何做人。
这个时候公婆的腰挺的直直的,老公一副孝子的模样,表达着对父母的感恩,拉她一起发誓,孝敬父母,善待弟弟妹妹,然后众人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离开他们家,她就开始了做牛做马的生活。
如果一个人会怎样?不理会父母的无理要求,不要这样自私的老公,一个人可以生存吗?
她惊了一下,自己怎么有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大逆不道?
可是医院里的那一幕,她忘不掉,那个女孩可以被温柔以待,自己为什么不可以爱自己呢?她不指望父母爱,也不指望老公能够改掉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的思想,但可以选择离开呀。
第一次回去没有主动做饭,这是她嫁进来这个家一年来的第一次。后果很严重,被整个家族的人指责不孝,看着那一幅幅怨怒的嘴脸。
她当众表示要离婚,又是新一轮的指责,面对众人的谩骂,和推搡,她的老公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
最终的结果,家族里的人一直认为她不守妇道,不能始终如一,决定休了她。几天过去了,还不见她磕头认罪,在民政局一开始上班,就被推了进去,当着众人的面,要休了她,净身出户,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其他什么东西都被扣下了。
一个人上了车,没有联系父母,因为她知道,他们是不会心疼她的,只会觉得她丢人。
开始了一个人的漂泊,开始有些孤独,难过。但咕咕大叫的肚子不会给她时间想太多的,马不停蹄的找工作,真的开始了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