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它终于在我的身体里作祟了！出于本能，它要控制我了！因为他是一只青蛙呀，它的本能不就是蹦跳吗？所以它才给了我强健的大腿——”

身体里的那股躁动让人疯狂，他感觉那么绝望、愤懑，但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还让我发出奇怪的声音。”

“我知道，但这不是重点！”范博士说。不知为何，他今天似乎格外耐心。

这样的话让乐毅想起以前的大学时代，那时候的范博士还不是范博士，而是范教授，是乐毅的生物学导师。

“下面我们划一下重点，”范教授说。

王丽用手掩着口，轻轻地打个哈欠。

“重点是，”范博士挥舞着拳头，激动地说道，“现有的古生物学研究表明，迄今最早发展出跳跃能力的青蛙是在侏罗纪。”

那只青蛙又冲乐毅翻了一下眼皮。

“不久以前，作为对于自己罪行的弥补，荷兰人第一个复活了渡渡鸟，之后狂妄的美利坚人则依据一部多年以前的电影建起了真正的侏罗纪公园。最近，以打鱼为生的爱斯基摩人甚至在无所事事的严冬复活了远古鲸群。你看，我们已经突破了复活古代生物的一切障碍，也复活了可以复活的一切物种——只要能够得到它们的基因，类似的研究成果早就称不上丰功伟绩。我却发现了更有价值的课题。”

乐毅瞪大了眼睛和那只青蛙对峙，同时小心地戒备着，因此死死地咬着嘴唇。

“看，”范博士指着一只长相古怪的青蛙说，它正蹲在一个敞开的培养皿里。“这是来自非洲的一只短头蛙——编号418号实验体，新蛙亚目姬蛙亚科的一种，乍看很丑，但很温柔。和它两亿年前的先祖——有孔虫的邻居一样，它瘦小的四肢几乎没有任何弹跳能力。”

它的叫声却不像狗，而是类似于雏鸟的“啾啾”的叫声。

“啾啾。”

“啾啾！”像是对乐毅的回应，418也叫了一声。

“至于这一只，”博士又指着被固定在试验台上的那只青蛙说道，“编号419号实验体，一只常见的本地物种，两栖无尾，狗叫虎纹。它却拥有不凡的跳跃能力。对此，你只要看一看它的大腿。”

在大腿内侧，乐毅又摸到了他的肱二头肌。

“啾啾！”

乐毅几乎要落泪。

范博士又兴冲冲地说道：“想想看，如果我们可以把419号的弹跳能力赋予418号实验体——”

“啾啾！”

“当然，”范博士盯着乐毅的眼睛，又冷笑着说道，“如果你没有吞掉那只青蛙的话，我们甚至还能改写现有的古生物学理论，把青蛙的弹跳纪元提前无数个世纪。”

乐毅突然想起博士昨天跟他提起的事。那是为了找回那只青蛙，博士给他的最近的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乐毅问。他同时因为一些不好的预感心里有些慌乱。

“你是否愿意为了科学而献身呢？”博士问。“而且，这难道不是你从前许过的誓言吗？”

“然而，你是什么意思？”乐毅紧张地问。

这时，博士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黑白相间的绳子，随便地扔在手术台上。“你放心，我会很快，也很温柔。”

“又是什么意思？”

“我再强调一遍，这只是个建议。我并不想强迫你。”博士又把手术刀转了起来。

“强迫我什么呢？”

“都说了是个建议！”博士躲避着乐毅的眼神，故作云淡风轻地问道：“我是否可以解剖你呢？”

“对不起！”乐毅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的声音甚至有些走调。

“啾啾！”乐毅又说。

“还是谈谈眼下的事吧。”王丽连忙打断了博士对乐毅的冷嘲热讽，同时阻止乐毅继续发出奇怪的叫声。

博士撇撇嘴，才指着那只被固定起来的青蛙说道：“那么，就从它开始好了。”

“汪！”青蛙又说。

博士把手术刀递给乐毅，同时面无表情地说道：“首先，让我们解剖它的大腿。”

乐毅麻木地接过刀子，可是颤抖的双手几乎无法握紧。

“怎么？”博士皱着眉头问道，同时从试验台上拿起一只显然已经用过的蓝色口罩。“这样，”他帮乐毅把口罩戴上，“应该就不会再被你吃掉了吧？”

那真的是个意外。“可是，”乐毅鼓起勇气说，“我好像有点儿过敏。”

“什么过敏？”

“青蛙！”乐毅回答。他的额头上随之沁出豆大的汗珠，一张脸则因为紧张而红涨。而声音由于走调几乎是在尖叫了。“头晕，反胃！”像是觉得自己的话还不够可信，他又补充了一句。

博士不耐烦地说道：“那你还吃！”

“而且，”乐毅又为自己的话找到了证据，“我已经没了肱二头肌。”

“什么？”

乐毅险些落下泪来。“自从吞下了那只青蛙，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王丽咯咯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乐毅问。

“是什么变化？”王丽反问。

乐毅没有回答，而是在原地跳跳。

博士有些诧异：“你跳什么？”

“青蛙！”乐毅又说，“我的身体正在变化——”

“到底是什么变化？”博士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青蛙！”乐毅又跳了一下。

“呵呵。”范博士也笑出声来。

作为一名严谨的古生物学家，他怎么可能相信这样荒诞不经的话呢？

至于王丽，她虽然觉得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所以尽力忍耐，但笑意还是非常明显。“你呀，”她忍着笑问乐毅，“是在搞笑吗？”

乐毅很想说不是，但是说不出来。

“啾啾！”然后，乐毅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