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的正午本就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只有蝉不知疲倦地奏响那盛夏的旋律,周而复始。城外,大狗儿、小狗儿们围成一圈趴在树荫下吐着舌头。大道旁,瓜农兀自搭起了凉棚,一排诱人的西瓜静静地躺在棚下,尚未干燥的瓜秧散发着鲜少的清凉气息。瓜农一手扇着蒲扇,一手托着切好的瓜,乐呵呵地盯着路上的行人。
路上有独自背着行囊的零散路人,有推着拉车的农商,更有三五成群的商队,它们在城里进进出出,顶着烈日,任凭豆大般的汗珠在身后的黄土上留下痕迹,许是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心里有些许欣喜,不少人就在凉棚下喝口凉茶、吃块西瓜,陌生人之间也相互谈起了自己的生意。这些人无论做着大生意还是小生意,他们来此只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兵都。
兵都是北方边陲的一个小城,并不处于交通要道,这几年却俨然成为了中原的主要商品交易场所之一。究其原因,是因为兵都出产的兵器,尤其是剑,在江湖上享有盛名,无数侠人异士慕名而来。久而久之就带动了这一带的经济发展,正因如此,这座小城被冠以兵都之称。
在兵都城内坐落着一所天兵阁,正是天下匠人心驰神往之所,它出产着天下最优质的兵器,网罗了天下几乎最优秀的匠人,天下兵器及兵器阁都由它来划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在这一点上,天下咸服。而天兵阁自然是拥有着天下唯一一块天字招牌的兵器阁。
我们的故事将从这里开始。
天兵阁有六堂,分别是筑、冶、凫、栗、段、桃六堂。筑堂制削刀,冶堂制箭、戈、戟,凫堂铸钟,栗堂制量器,段堂冶农具,桃堂铸剑。旗下各有六大铸造师,其中首屈一指的是桃堂的首席铸剑师刘东,刘东以他独特的淬剑手法闻名于世,经他手出产的剑器褪去黑色的剑体,亮白如月,自带天然的金色花纹,被人称之为“拨云见明月,捻指金花开”。
如今,刘东师傅已经年逾六十,虽面庞依旧红润,但身形已有些佝偻,已经很少出手了,现在有几个徒弟在他门下学习,不知为何却始终没有得到他淬剑的真传。
今天,难得刘师傅从躺椅上起来,抖擞了精神,叼着旱烟枪,去到桃堂口转悠去了。
“刘师傅今天怎得闲空,有这闲情逸致来堂口转悠一遭。”天兵阁的老板杨福忠开口笑道。杨福忠身为天兵阁的老板,这几年也声名鹊起,也是靠着这六大堂口赚得盆满钵满,见到刘东还是客气地说话。
“杨老板说哪里话,老头子在您这儿混口饭吃,现虽年老体弱,但偶尔打造几件器件也是分内之事,况且我那几个徒弟都是些毛头小子,不过来瞅一眼,老头子这里还真有些不放心。您诸事繁忙,忙您的活计,不必管我这个老头子了。”
“刘师傅客气了,咱这天兵阁全凭刘师傅镇着,才有今日之辉煌,日后免不了还要有烦请刘师傅多多费心之事。那刘师傅您先转着,厨房烧了个猪头肉,回头我再让他们整几个小菜,今儿中午,咱哥俩喝几盅。”杨福忠乐呵呵道。刘东也不推辞,两人寒暄一会儿,杨福忠就忙手里的活计去了。
刘东进了堂口,里面自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风箱口带出的呼呼风声鼓动着热焰,使整个空间内都能感受到扑面的热浪,金铁交击的声响不绝于耳,火红中冒着金黄烈焰的铁水在铸剑师们的控制下缓缓流进剑范中,生出“滋滋”的声响,刘东自然没有什么不适,毕竟在这个行当里待了几十年了,一路过去,各个铸造台边的人无不打招呼,刘东点头致意,略微指点了一下几个徒弟控制的火候和打击的力度。
“你这小子,毛躁个啥,青白之气未竭,青气未出,销炼尚未成熟,怎可浇注。”刘东指着一个年轻人说,语气严厉,但却未现愤怒之色。
“师傅您教训的是,是小子心急了。”年轻人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擦擦额角的汗,连连拘礼。
刘东正要多说两句,却有一名弟子急匆匆赶来。
“师傅,门外有一人指名要见堂主您。”
“我说过,我不再给客人铸剑了,让他回吧。”刘东确已很少接活,这是因为一旦开了头,慕名而来的人必然络绎不绝,这样一来,客人必然排队等候,一是影响了生意,二是徒弟们将无事可做,三是自己的身子也吃不消,所以刘东定下了这样的规矩。
“师傅,那人好像不是来铸剑的。”
“哦,你随我出去看看。”刘东一愣,略显诧异。
出了堂口,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肩上背着一个包裹,头发凌乱,污垢满面,像是风尘仆仆的羁旅之人。
“您就是这桃堂的堂主?”中年男子见刘东出来,忙抱拳作揖,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问道。
“我就是,这位兄台来老朽这儿,不知所谓何事?”
“师傅既然问了,我也就开门见山。师傅不知,我也是个铸剑的手艺人,原一直在野随师父学习铸造工艺,侍奉他老人家直到他西去,随后拜入地斗堂做了一名铸剑师父,没想到,还没到一月,南蛮暴乱,那儿的营生经不下去,我也没办法,才流亡至此。没别的意思,只求能在师傅手下混口饭吃。”
刘东翻起眼皮,瞅了他一眼,见他双臂粗壮异常,青筋虬结,定是长年操锤所致,心里也就信了八分,面色不做改变,只是微微道,“你既是南方人,难道不知我们南北两方素不合作的规矩吗?”
“这我自然是晓得的,只是我这日子实在窘迫,家中贱内和犬子尚需人照料,我也是无可奈何,才来向师傅讨口饭吃。”中年男子面露难色。
“哦?弟妹和侄儿现在何方,快请进来,我让伙计煮口热饭,你们一路行来,难免腹中饥饿。”
“妇女、小儿上不得台面,我让她们在外面候着便是,您老还请给个准话,行与不行,我心中也好有个底儿。”
“老弟,不是我不通融,你要是北方出身,我应下便是,只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刘某实在不好违背,退一步说,南北两派铸剑技艺有不小的差别,我这里的饭,你怕是不好混喽。”
中年男子沉吟一会儿,微微颔首,道:“祖师爷定下的规矩倒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
刘东神色一凝,眼色变得锐利起来,他不由得挺直了脊背“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刘师傅,我今儿想见识一下您的技艺。”中年男子抬起头来,目光与刘东的目光接触,毫无畏惧之色。
刘东一听这话,心中却是轰然一震,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自己心中已然惧了三分。这中年男子不知师从何处,有何路数,既知自己的名声,还敢如此行事,若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定是手上有几分本事,而自己年老力衰,早已不复巅峰,又许久不摸铸造台,此消彼长之下,胜负未可知。想当年自己就是凭借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悍气才侥幸在这天兵阁下闯下自己的一亩三分田。但是随着自己声名鹊起,忌讳的东西就越多,登凌绝顶,留给你周旋的地方就越少,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刘东接着道:“老弟,我这也有些许盘缠,你带弟妹先安顿下来,再作计较如何?”
“无功不受禄。”中年男子正色道。
“你是铁了心要踢堂了,你可知道,你若输了,铸造行业内将再无你一席之地。”
“潘某自然清楚。”
“好呀,没想到我刘某也有被人踢堂的一天,你去请其他几位堂主来做个见证,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有几分能耐。”刘东对身后的弟子说。
众人一起进入了堂内,待所有人弄清原委之后,铸造师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为两人整理出两台铸造台来。
学徒们拉起了风箱,鼓足了风力,原本有些暗淡的炭火又变得通红起来,火花飞溅,空间里再次弥漫起热浪,那是一种又热又闷的感觉,这种压抑的气氛一直到阁里其他几位师傅到来为止。
“各位老哥、老弟,今儿刘某请你们来,不为别的事,只是今天我被人踢了堂,这铸剑工艺孰强孰弱,还请各位做个见证。”刘东一抱拳,对到来的其他几位堂主说道。
“各位前辈,今儿麻烦了。”中年男子也一作揖。
“事情原委,小子们都说清楚了。事不宜迟,这就开始吧,好久没看到老哥出手了。整日待在这阁里,也没啥乐子可寻,这日子是闷得紧啊。”筑堂堂主杨笑之却是个大大咧咧的汉子,搓着手乐呵呵的笑道。
“请祖师爷。”刘东虽然年迈,但这一嗓子不可谓不洪亮。
两个弟子转身从堂口的深处搬来一座木雕像。据说是匠师欧冶子的雕像,南北两派都奉他为祖师爷,几百年来又为争个直系闹得不可开交,才有今天之局面。等到香案、米酒等器具一一俱全之后,两人跪拜在祖师爷面前,各手持一炷香叩拜。
“鉴剑台下,且试锋芒。胜者称雄,败者归乡。”两人异口同声。
“弟子刘东”、“弟子潘胜玉”,两人各自喊出自己的名字,随后将手中的香插到香案上,又端起案台上的米酒各自饮尽。
一切准备工作都结束之后,两人也不犹豫,各自来到一台铸造台前开始了自己的铸造。两人各自选取熔炼原料,装入坩埚。炭火鼓动着火舌,使锅内的温度急剧升高,矿物中的金、铜、锡等元素随着熔点的不同先后融化,这个过程是及其耗时而又枯燥的,周围被吸引来的看客却也看得津津有味。从操作的程序上来看,两人的做法似乎别无二致,只是内行知道,每个铸造师都有自己一套最为自豪的熔炼配方,其中各种矿石的比例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所铸之物的硬度与韧性。
控制各种颜色的焰火的燃烧时间就是掌握各种矿物的提炼程度,无论南北两派还是铸造六堂都大抵如此。黑浊之气竭,黄白次之;黄白之气竭,青白次之;青白之气竭,青气次之。焰色的变化正显示了不同矿物的熔化程度,待到只有青焰冒出,正是达到炉火纯青之时。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渐渐青气压过黄白之气,纯青之焰已起,这时两人不约而同将熔化好的铁水倒入剑范中。
刘东用的剑范自是堂中的剑范,而潘胜玉的却是他自己带来的,只见他将铁水分别倒入两个狭长的剑范中。其他几大堂主看到这一番做派,互相对视一眼,随后摇头表示不知潘胜玉的目的。刘东瞥了他一眼,心有疑惑,却也未能窥见潘胜玉的想法,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好奇,专心自己的熔铸。
等到铁水全部流进剑范中去后,这铸剑的初级步骤算是告一段落了,因为需要等待铁水冷却、成型。堂中的伙计将潘胜玉一家安顿好后,其他几位堂主聚到刘东这边,询问对潘胜玉弄两个剑范的看法。
“我对南派的技艺倒也略知一二,不同于我们北派铸剑以剑的硬度为主,追求剑的锋锐和破敌效果。南派打剑以韧性为主,虽较北派的剑身较窄,也只是用一个剑范,用两个,难不成要打造两把剑不成,如果这样说的,却也不像,他的剑范比之一般的南派剑范还要窄的多,这样造出来的剑实用性不强。其具体目的如何,我也无从参透。”刘东沉吟道。
其他几位堂主脸色各有不同,杨笑之到是懒得动这些脑筋,看着七嘴八舌的几位堂主,讪讪一笑,转身离开了。堂中那些听到消息来看热闹的人也纷纷作鸟兽散,想来是回家养精蓄锐,观看明天的比试,毕竟明天打剑的过程才是最为精彩的地方,一位铸剑师的水平如何,全靠手中的一柄锤子。
翌日,黎明破晓之时,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从家中出来,向天兵阁的方向去了。不消一个时辰,比试的地点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得围了起来。
刘东和潘胜玉也已经就位,两人盥洗之后,各自从剑范中抽出已经冷却好的粗坯,放到铸造台上,手中拿起了钳子和铸造锤。风箱早已鼓动着巨口,再次将炭火吹得火红,火花儿被激发到空气中一闪而灭。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庞,也涌动了他们的血液,不需要过多的言辞,待到刘东的宽大剑坯和潘胜玉的狭长剑坯都已被灼烧到剑体通红,刘东一锤锤到铸造台上,一声平地惊雷,金铁交击的嗡嗡声不绝于耳,也正式拉开了比试的序幕。
刘东一手拿钳子固定住剑坯,一手操大锤狠狠击在火红的剑坯上。此时握着锤子的刘东再也不是那个瘦弱的老者,从他的身躯中瞬间迸发出来的力量宛若洪涛巨浪,连绵不断地冲击在剑坯上,那种雷霆万钧之势比之当年似乎也不减半分。
再看潘胜玉那边,相比于刘东,他的动作轻柔极了。他把两把狭长的用钳子贴合在一起,乍一看下,竟然合成了一把剑,如果凑近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两只剑坯结合的边缘有细小的凹槽,通过这些凹槽,两只剑坯才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锤起锤落,动作竟然与刘东的有些相似,潘胜玉一双粗壮的手臂上肌肉虬起,抡出来的锤也是势大力沉,在气势上竟毫不弱于刘东。
其他几位堂主也有些震惊,就连平时不着调的杨笑之也一本正经起来,“奇了怪了,南派这小子怎么会我们北派的技法,而且有点像几十年前地皇阁王老师傅的技法”。
“确实,当时王老师傅的锤法堪称一绝,那一套光是看下来就酣畅淋漓,这小子倒也有那几分神韵,再有个几年或许就能将其完美地展现出来。”冶堂堂主姚争先沉吟道。
凫堂堂主李源也正要开口,这时,潘胜玉那边锤势却起了变化,原本急促如暴雨,震撼如雷霆的锤势陡然一轻,变得如雨绵柔起来,正是南派引以为傲的柔锤,南派铸剑以韧性为长,也正是依靠了这柔锤的技法。北派大开大合的雷势固然使剑的质地更加坚硬,延展性却差了很多,南派用柔锤施展出的雨势却能更好地控制力道,使剑的纹理更加舒展,使剑的使用寿命大大加长,总的来说,双方各有千秋。
潘胜玉竟然同时兼有两派的技法,而且看上去还有不小的造诣。以前两派从来是发扬自己长处,未曾听说过兼修对方的技艺,因为剑本身的刚性与韧性就是一对难以调和的矛盾,它们有着此消彼长的关系。几大堂主也不清楚潘胜玉如此做法有什么目的,难道以为这样就能让一把剑同时兼有较好的刚性与韧性吗?过分要求一把剑兼有刚性与韧性,其效果往往适得其反,反而磨灭了其原本的特性。
刘东那边依然是狂雷震震,虽然他额角已现汗迹,但好像被潘胜玉激起了他的傲气,他的速度并没有衰败下来,反而又提了几分。潘胜玉这边时而似雷霆时而如绵雨,时而举重若轻,时而举轻若重,比起刘东那边来节奏感极强,光是这份对力量的掌控就让其他几位堂主啧啧称奇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铸造也接近尾声,不知什么时候,潘胜玉原本的两把剑胎已经揉成了一把,再也不分彼此。接下来就是开刃的过程了。两人将剑体重新加热,不时将手边淬剑的淬水洒向剑刃,激起一阵白茫茫的水雾,两人的神情都极为认真,旁边观看的人却是由于水雾阻挡了视线看得心痒难耐。不一会儿,水雾散去,两人铸好的剑也逐渐显露真容,潘胜玉的剑体依然黝黑,好似没有多大变化,反观刘东的剑,剑刃亮白如银、皎如新月,剑脊上一道道金色花纹盘旋而起,正应了那句“拨云见明月,捻指金花开”,从卖相上不知超越了潘胜玉多少倍。
高下立判,周围的群众立即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一道道恭维刘东的声音充斥在周围空间内,刘东也抿了抿嘴,看向潘胜玉那边,潘胜玉神情却似没有多少变化。刘东见潘胜玉这神情,心中多了几分恼怒,又想到之前他刚柔并济的锤法,心中又多了几分疑惑,不由得开口,“潘老弟,现你我两人都已结束,你的剑可否借我一观”。
“刘师傅客气了,当然可以。”说吧,便将自己的剑横过来递给刘东。
刘东接过剑,初看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他习惯性地用剑击了击铸造台,一声清脆悦耳的剑鸣传递到耳朵中,刘东的神情有了变化,又用剑脊拍了拍铸造台,脸色大变起来。
“好想法,好想法。”刘东有些失神,喃喃道。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刘东明白了潘胜玉之前用两派技法铸造的原因,他分别用雷势与雨势锤炼两柄剑胎,它们就分别具有剑的刚性与韧性,然后再高热下将其锤炼成一把,那样剑刃坚硬无比,剑脊却兼有韧性。这样刚与柔就同时出现在了一把剑中,既具锋利破敌之效,又兼有坚韧耐用之能,真是奇巧心思。不过这淬剑的手法还真是粗糙的很,剑刃淬得不够锋利,与自己的相比,谁更胜一筹还真有些不好说。刘东心里明白,对方还年轻,技艺已臻至如此高的境界,这已经是自己输了,只要其他几堂的堂主检验过,自然能明白这种剑的可用之处。想到这儿,刘东脸色有些不好看,自己被小辈踢了堂,难道自己真要晚节不保不成。刘东心里其实是忐忑的,要不然也不会抵触比试。刘东年轻时跟随师父学习,他的锤炼上的技艺并不出众,他师父告诫他要在锤炼上多下功夫,可他由于配出了极佳的淬剑秘方,靠那一招鲜吃遍天,渐渐将师父的话抛在了脑后,这几年来倒也是顺风顺水,只是他心里一直有个梗,在锤法方面,他并未完全将师父的技艺继承下来,遇到真正的隐世高手,或许他这锤法根本不够看,想到这儿,他身子一阵趔趄,差点倒在了地上,幸好用手中的剑撑住了身子。不过这时,潘胜玉却开口了。
“刘师傅淬剑的技艺,潘某甘拜下风,这场比试是潘某输了,潘某既然会北派的雷势,也算是半个北派人,那之前过堂的说法自然就不成立了,还望刘师傅不计前嫌,让我在师傅手下干个打杂的活计。”潘胜玉说到这儿,忽然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刘东此时正犯愁,没想潘胜玉给了他个台阶下,他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把潘胜玉扶了起来。
“跟我来。”刘东转身走了,不过他的身形却一下佝偻下来,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几岁。
其他几位堂主心有疑惑,却没有多说,像刘东道了句喜,就都离开了,周围的群众又爆发了喝彩声。
自此,刘东再也没有铸造过一把剑,到是潘胜玉逐渐声名鹊起起来。三年后,潘胜玉成了桃堂新一任堂主,他有改进了自己铸剑的流程,还是用两个剑范,先在一把剑范中铸成剑脊,再将剑脊重新放入另一把剑范中,用铸剑刃的材料再次浇筑,这样它们的结合更加紧密,潘胜玉又得到了刘东的淬剑真传,但其中或许由于剑脊和剑刃中锡和铜的比例不同,剑刃亮白如雪,剑脊却呈现微黄色,整个剑身金色环纹盘起,无论耐用、锋利还是精美程度比之刘东的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始若惊雷怒,忽而化雨来。拨云见明月,捻指金花开”,外人如是道。刘东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现在人们谈起桃堂的堂主,都知道潘胜玉的大名,一如之前刘东的名声,现在却无人道出那个风烛残年之人的名字。这就是江湖。
江湖啊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是一个大火炉,地位越高的人,越炙手可热的人就越要经得住众生之火的熬炼,熬不住,只能身死道消。江山代有才人出,江湖由不得你不争,由不得你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