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小英和芹子打饭了,大师傅给她们在搪瓷碗里扣了一勺软塌塌的面条,一勺白突突的土豆白菜粉条烩菜。看着就没有食欲的第一顿饭,让小英一下子泄了气。想想在家,妈妈做的鸡蛋韭菜炒小米,那可是喷香扑鼻的啊!小英的嘴嘟起来了。
芹子比小英也好不到哪去,她发愁地看着饭菜,心里默默想着妈妈做过的葱花饼。不过她知道怎么想也没有用,还是得吃,就拿勺子把寡淡没味的面条挑了几根来吃。还招呼小英好歹也吃点,再说,也不能顿顿不吃饭啊!小英这才勉强吃了几口,剩下的饭菜拉着芹子都倒在了院里的泔水桶。
泔水桶已经快满了,白乎乎一片。桶壁上还挂着几根面条,摇摇晃晃,好像在抗拒着最后进入猪圈的命运。
对,就在食堂后面的猪圈里,养着两头猪。至于食物,就是被学生倒掉的饭菜。在它们眼里,这可是美食呢,每当大师傅提着满满一泔水桶剩饭走近猪圈,两头猪就此起彼伏地大声哼哼起来,好像在进行饭前祈祷一般,一起冲向了那倒满饭菜的石槽。
芹子和小英洗了碗,两人就急匆匆回宿舍了。她们都很想看看宿舍里还有没有认识的小学同学住进来。
吃完午饭后,住宿的女生大多都回宿舍来了,也大多都在抱怨着学校伙食的差劲,纷纷说像猪食,有的说连猪食都不如。然后,叹息声就成了宿舍里的咏叹调。
雅芳也回来了,正站在地上和一个女生说着什么,眉飞色舞。她看见小英,就热情地打起招呼,还问小英班里有没有龙湾学校的其他学生,一听没有,脸上就露出了替小英惋惜的神色。芹子看着雅芳此刻贴心的模样,身上的鸡皮疙瘩出了一层又一层。
“雅芳,你和芹子能在一个班,多好啊!”小英羡慕地说,雅芳却只是短促地应了声,又很乱转移了话题。
小英不知道上午的事,只是暗自奇怪,为什么雅芳和芹子俩人没有自己那么激动,难道是因为她们从小学就出村上学的缘故吗?小英摇摇头,很是疑惑。
中午大家各自在床铺上躺了一会儿,却都睡不着。还有个初次离家的女生悄悄哭泣起来,那凄切的腔调把躺在她附近的小英弄得也差点哭起来。
大家都躺在床铺上各自想着心事,或许,是和那个哭泣的女生一样的心事吧。
午后,雅芳早早一个人去了教室,芹子等小英梳了头发,俩人相跟着一直走到了芹子的教室门口,才恋恋不舍地摆摆手告别,进了各自班级。
还没有上课,很多孩子已经和同桌以及周边的同学认识了,你就是野营子镇野营子村人,从来没有跑过堂,住过校。我是野营子镇往东十几里外某某村某某村的,我们村小学有几个人来这里上初中了,我们都住校。我们小学老师如何如何,你们老师如何同学如何。这些来自各个村的孩子们越聊越起劲……
“静一静,大家不要说话了!”雅芳站起来,走到讲台上面朝全班同学大喝一声,开始主动行使自己的班长权利。
聊得正欢的学生被镇住了,空气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可是,来自镇里的几个女生不服气被她管教,又开始自顾自说起来,眉眼间满是不屑,仿佛雅芳是一只偶入天鹅湖的丑小鸭,完全不被这群人放在眼里。
雅芳急了,拿着黑板擦就在讲桌上敲起来,还扬言说谁再说话她就去告诉老师,然而那几个人依然如故,还故意哈哈大笑起来,你拍我一下,我推你一把。
“吆!看把有些人能的,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就……”那些人说话也难听起来,终于把雅芳气哭了,她跑回座位趴在桌子上流泪,肩膀一耸一耸的。男生们正愁天下不乱,趁机也嘻嘻哈哈起来。
芹子看不下去了,心中怒火一阵阵上升,她的胳膊都在桌上微微发抖了。可是,李林峰倒好,也不看笑话,也不凑热闹,手里翻着一本什么书,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外面的一切与他无关似的。
芹子腾地站起来,正待冲出去怒斥那群挑事的女生,李林峰懒洋洋地低声扔了一句话:“管她们那闲事干嘛?瞎给自己添堵!”
芹子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理会李林峰,但也没有与那几个女生冲突。她从座位上快快走出来,一直走到雅芳的身边,轻轻摇了摇雅芳的肩膀,安慰雅芳不要哭了。
“别管我!滚开!”雅芳听出是芹子在安慰自己,不知怎么回事,反而歇斯底里起来。
芹子瞬间呆了,而那群女生也笑得更开心,有人都幸灾乐祸得双手擂着桌子笑,教室里更乱了。
李林峰依然看着手中的书,神色如常。
就在教室里乱得天翻地覆之时,王老师一脚踢开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