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旧书新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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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就是这样,不经历鲜血淋漓的疼痛,就不会明白那些曾经让我们厌烦的说教其实是受用一生的信条。

人生常是这样:我们本对许多说教充耳不闻,直至被命运刺出鲜血淋漓的创口,才骤然明白那话语原是金玉良言,竟足以支撑一生。

记得少年时在学堂,讲台上声音滔滔不绝,我心中早已不耐烦,目光却只追随窗外尘埃在光柱里翻身,翻飞如蝶又寂然落下,仿佛才是唯一真实。书本摊于案上,字句僵死如石,教条在耳畔来回敲打,却终究无法穿透少年那自以为是的壁垒。

后来,在写字楼小小工位中,我终日劳碌。浑身疲惫,岁月被时光铸进沧桑;人生像是汗水浸透的衣衫,又终被风干,只留下盐霜点点。偶然间,翻动角落里蒙尘的旧书卷,书页枯黄,卷了边角,其中段落赫然竟与当年师长口中训诫相同。我恍然凝神,书卷的沉重终于压上了手掌,那字句似乎也沉重地扣入了皮肉。

多年后奔波异地他乡,无眠长夜里,偶然又捧起这本旧书,书页翻动,发出窸窣之声,如同叹息。病痛尖锐,恰似一柄薄刃在体内游走,划开了昏沉,也割裂了遗忘。忽然,一滴血自嘴角溢出,滴落书页,慢慢洇开,像一枚暗红的花印,它竟如此拓印于那些曾被厌弃的句子之上,字迹和血痕终于浑然不分了。

这一刻,那些曾被厌弃的语词,忽然焕发柔和光芒。它们穿过时光的灰尘,穿越我顽固的傲慢,终于抵达灵魂深处。那些枯燥的道理,如尘封的种子,竟在血肉浇灌的痛楚里,生出了根芽。

再翻动书页,字句已深深烙印于心,书册本身却仿佛失却了重量。它在我手中徐徐散去,片片翻飞如同白蝶,飘然融入窗外的星空之中。所谓金玉良言,最终并非要人永远执卷在手;而是当那册子本身消隐之时,书中的真意,早已化作你灵魂深处永不消逝的星光。

血的印记原来并非句点,却是最深的融通;那册书不是凭据,它只是渡你过河的舟筏。你既已登彼岸,它便悄然化作星火,向迢迢长夜宣告:最坚硬的内核,正是由最痛的领悟熔铸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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